因此,他很快就在瓦顶和梁柱的隔板间,找到了折转向下的盖板出口和内置的长梯。紧接着,一处颇为干净整洁的敞阔空间,就呈现在了江畋的面前;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木工作坊兼做仓房的用途。
各种工具和台架,半成品的木质家具,相当齐整和井井有条的摆放其中;只是许久都未曾动工过了,因此地上看不到分毫的锯屑、刨花。反是仓房后半部分,原本用来休息的大间工棚内亮着灯火。
却是有数人在围炉饮酒,已然喝的满脸熏然半醉;从他们的形貌和服饰上看,也不像是褐衣短胯的工匠或是杂役;而是穿着有些另类的翻领皮装,圆颈翻花袍子、带着毛边的长衫,简单束着发髻。
另外一些没亮灯的工棚里,则是有人盖着帛被歇息着;或是裹着绒布的毯子打盹;甚至在一张专门布置的床帐内,还有抱成一团的男女。从地上所散落的衣物、饰品看,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从这些工棚内部的上方熏染痕迹,以及那些生活起居的器具种类看,这些人至少在这里盘踞和隐藏了不短的时间。而且,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身边都放着触手可及的刀剑兵刃。
哪怕酣睡在那张床帐内的男女枕下,也隐隐压着长条硬物的痕迹。就像是这些人在随时随地,需要防备和警惕着什么一般。随后,悄然游曳其中的江畋也再度发现,数名藏在梁柱上阴影中的暗哨。
这几人身穿灰扑扑的连身罩袍,却在领口处露出皮甲的边缘;而蹲坐拄刀的另手边,同样也放着松开弦条的单手弩和排插的短矢;在黑暗中的呼息几乎微不可闻,却显得平缓悠长,显然受过训练。
此外,江畋还发现了明显用于长期潜伏所需生活物资,包括贮存好的米面酒酱盐菜帐毯衣被;用以换装的多种行头;还有备换的多种长短武器和弓弩等物。以及不知道用途的好些瓶瓶罐罐什么的。
这时,外间追逐敲打的动静,也终于结束了;那名老苍头如幽魅一般的掩身而入;又轻车熟路的绕过那些木料、半成品和台架所构成的窄道;提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大灰猫,径直转入工棚道:
“今夜,差点就被这畜生惊扰到了,合该用它来剥皮下酒,好好的犒劳一番肚肠才是……”然而他就见,原本正在围着炭炉汤鼎饮酒吃肉的数名同伴,却是已然东倒西歪的醉倒一地,不由诧异道:
“你们也太不审慎了,怎么就不留一个清醒的,都喝醉了,待会儿又该谁来,接我在外间的戒哨呢?”然后,他又看了眼高处梁上的暗哨位置喊道:“下头都醉了,你们当值的怎不懂提点一声。”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虽然阴影中的人形轮廓,依旧还守候在本来位置上,却没有丝毫的反响和回应。下一刻,这名易容成老苍头的人,就不禁透骨寒意自后背炸裂开来,猛然开声道:“有……”
瞬间一道电光火石般的流光,掠过他的面前,在割开了他的大半截脖子同时;也将他剩下的话语变成了迸溅而出的血泉如箭;就在他颓然倒下的眼角余光中,似乎看见了一只叼剑的毛茸茸轮廓……
而随着刹那间蔓延开来的浓重血腥气,在工棚上方的小间里,也有人被瞬间惊醒;衣衫不整的端持短刀探身而出;就看见了一只立在堆放兵器上的猫儿;眸中透出慑人的幽光,不由猛吞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