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吐火罗故地中部,伽倍州境内的乌湿波侯国/蓝氏藩居城;遍地是健陀罗风格的神只、信徒的祭祀场景,古代君王与大臣、僧侣,征战、游猎、会宴的浮雕、壁画,与唐式的灰瓦黄墙交相共融。
而在背靠山体的城西地势最高处,正是诸侯/藩家蓝氏一族,世代停居和生息的宝华园,以及名为望年宫的建筑群所在。这也是大多岭西诸侯居城的布局特色;座西面东以示世代朝拜东土天朝之故。
然而,这座遍布藤萝绿植与雕饰造像、各色庙宇祠堂,常年汇聚人口近十万的大城;此时却陷入某种严重的动乱中。打着不同家臣旗号的数路人马,一边进攻内城,一边在街市相互交战和乱斗着。
而作为各方人马的众矢之的,在灰石垒砌的U形内城;环绕的河渠、高墙、门楼和阵列卫士的背后,被通称为国后的乌湿波侯夫人尔霞,也躲在门户紧闭的大殿中,抱着自己的幼子/少君以泪洗面。
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一步;乌湿波侯国/蓝氏藩,虽然领有横跨大月氏都督府的三州之地,号称吐火罗故地屈指可数的大诸侯;但作为代价就是,相对松散的控制力和颇具势力的世臣。
其中大多数人的家门,可以上溯到追随初代乌湿波侯蓝维明,征战南北的家将、亲军和扈从,或是在征拓过程中出了大力,而得到分封为下臣酬赏的那些商会赞助者;乃至是改姓过继别家的亲族。
因此,在例行提供的贡赋和军役、徭丁之外,身为国主的乌湿波侯,更多时候是充当这些,利益与诉求迥异的世臣/分家之间,调和与仲裁的角色。也因为藩主一族拥有最大最好的直领和卫队官吏。
就算出现了继承问题或是家族纷争,也不是这些外姓的世臣,或是早早自立门户的分家;可以轻易参与和干涉的。然而,前些年发声的天象之变,事情发生了微妙变化,侯国各地内出现许多兽灾。
虽然绝大多数兽灾,没法威胁到人口聚集,且有土木围墙和护栏的居邑市镇,但是对于野外耕作、放牧的部民百姓;乃至是行路商旅,也造成了明显的威胁;因此按照域外臣藩的义务和行事准则。
乌湿波侯国/蓝氏藩在享受境内商道,所带来的抽税/货殖之利的同时;也必须不遗余力的维护商道的安全和畅通,乃至最为基本的秩序。因此征发臣下聚兵进剿兽群,并悬赏民间义从猎落单兽害;
就成为当代藩主双管齐下的最基本操作;然而,尚且少壮之年的乌湿波侯/藩主蓝明德,也在聚众讨伐和会猎这些野怪兽灾的过程中,萌生了籍此收权和集中资源,进一步统合这些世臣分家的念头。
因此,他以维护朝贡安全的大义,确保商道利益的利害关系;需要尽快讨伐和剿灭兽灾为由,向那些散落在三州各地的世臣/分家;索取加倍的钱粮物资之外,还额外追加了大量军役和民夫的配额。
还顺带处理了好几个,响应征召不够积极,或是有所延迟的世臣;勒令其当主退休隐居,将职责转交给君候所指定的子嗣/养婿。甚至籍故剥夺了一个分家的继承权,而让一名近支的族亲取而代之。
当然了,如此手段自然会遭到,相应世臣/分家的反弹;只是,在藩主蓝明德所拥有的大义名分之下,大多数人无力反抗,也没有理由公开反对;只能在私下卑躬屈膝的,祈求蕃主能够网开一面尔。
但只要将这套连打带消的手段,持续贯彻和推行下去;虽然不可能真正吞并那些世臣/分家的势力;但潜移默化的削弱他们,加强藩主的权柄却指日可待。但这都随着藩主突然暴毙,烟消云散了。
就连藩主亲信的陪臣、官属和大半数随行卫士,都在突然爆发的惨烈内讧中死伤惨重。只留下几名寄养在各地的未成年子嗣,以及权位尚未巩固的藩主夫人,还有一大堆激烈触底反弹的世臣/分家。
乌湿波侯夫人尔霞,来自遥远的呼罗珊之地,也就是大夏国西锤的霍桑道/行省。乃是呼罗珊当之地,众多边境贵族之一,沙赫家的女儿。这也毫无疑问是一场,充斥着利益权衡和政治意味的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