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没有春夏秋冬四季,只有明暗两期,按照潮水的涨落而分,在这里自然没有什么萧瑟秋风。
西陀族在一座极其巨大的黑石山间,十余里外的断崖处,有着几间看似很寻常的草屋,上面铺着的金色树叶却是那样的富丽堂皇。
这里是族中长者的居所,自然不需要什么守卫看守。
对西陀族民众来说,血海长者如神明一般,根本不敢靠近,只敢跪在断崖下不停叩首祈福。看着崖下如蝼蚁般的血海部众,杨柳想到灵山山脚两侧那些求灵隐寺医治的病人,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
没有任何意外,即使那只后来出现的西陀妖物战力极强,也抵挡不了木槐。
好似这小家伙天生就是血海妖物的天敌。
摄取了记忆之后,杨柳便悄悄来到西陀长者的住所。
出乎杨柳意料,那位长者似乎对于她的到来并不如何奇怪,甚至很多时候都透露出想与她合作的意图。
这让杨柳很奇怪。
天火渐暗,血海渐静,地底世界迎来了与白昼区别并不大的夜晚。
杨柳收回视线,走进一间草屋里,幽暗的房间被金色的树叶与晶石照的非常明亮,与屋外的世界形成鲜明的对照。
一个小孩子坐在桌前写字,额前如叶般的黑发轻轻飘着,握着笔的手却稳定如石。
纸上的那些字迹也非常清楚,甚至可以称得上俊美。
杨柳有些意外,这个小孩子是王族失散在外的血脉,被长者前几年带回来的,为何会精通人族的语言与文字?就算是长者认真教了他几年,但如此短的时间便能掌握到这种程度,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直到现在,杨柳也不知道这位未来的血海之主真实姓名,长者让他喊这个小孩子冥河就好。
冥河是一个很诡异的名字。
灵荒之中便传闻地府之中有位强者叫做冥河老祖,可无数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他的存在。
杨柳看着冥河写字的模样,感觉到好像有谁在棋盘的对面落下了一颗棋子。
她最喜欢下棋,只是不喜欢与苏陌下棋,于是她在冥河的对面坐了下来。
冥河放下手里的笔,静静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沈玉说过,因果不是佛门的一家之言,而是时间的方向。”
杨柳拿起那枝笔在二人之间的空中画了道并不存在的线,说道:“时间的方向是一条有起始,没有终点的线。”
冥河想了想,说道:“如果是圆呢?”
杨柳说道:“如果能够前后相连,那会出现很多有趣的事,但就我们的经验而言,这条线是无法连起来的。”
冥河说道:“所以因果不可破?”
“至少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行,天人也不行,无人能超脱因果,最多只能了断因果。”
杨柳说道:“你知道我的来历?还是说你见过像我这般的天人?”
冥河说道:“这几年里我看过很多典籍,我们的祖先最先想的都是自保,不被你们这些天外来人灭族,后来则是生出很多不甘,想要分享地面的阳光和雨露,想要得到那些肥沃的、能够出产很多粮食的土地,我吃过水稻,那个确实要好吃很多。”
杨柳说道:“这是很自然、很容易理解的想法,但我想这应该不是天人能接受的答案。”
冥河认真说道:“阳光雨露可能是好的,但是与我们的功法不合适,甚至与血脉都有冲突,我族在地底生活着千万年,与这里早已合为一体,根本无法分开,何必一定要出去呢?只是这里确实太苦,或者你们愿意展现自己的慷慨?”
杨柳静静看着他的眼睛,还有那些时隐时现的光线,竟看不出来这个小孩子是在撒谎,又或者是真这般想。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但不适合我,于是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