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历,七十三年,桂月鱼日,丑正三刻,盐正省孙宅近月亭中,只留下了一个孙宇和,也就是因身。
经过彻夜长谈,他与果身一致决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主要的工作重心,是将身体被偷造成的各种影响降到最低,为此,他要按照先己后人,轻重缓急的顺序,来逐步的达成预期效果。
按照这个部署,对他来说的当务之急,自然是先迎回沈金莲,再请回金慈云等人,让盐正省孙宅恢复成之前正常的样子。
要完成这件事情,靠他自己找也不是不行,但考虑到对帮了他大忙的曾孙卫队的尊重,他还是请果身出面,与农场里的那个女人联系,让曾孙卫队的人,怎么弄走的,便怎么送回来。
果身刚刚离开,正是要先去办这件事情,而眼下因身自己,反而又成了无事可做的人,除了让孙宅恢复,其余的事他不是离不开果身,就是离不开甘兰,前者还好说,毕竟他是另一个自己,不帮都不行,后者,他清楚的很,这几天的事,恐怕已经让她的心难过透了。
他依稀记得,那年他继太爷爷失踪之后,太奶奶间隔不久也失踪了,当时年岁尚小的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以为两个老人出外散心去了。
直到有一天,甘兰满身疲惫的找到他,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嘴上说着‘阿和不怕’,脸上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那是孙宇和第一次亲眼看见甘兰哭,他甚至不能理解,这个比男人还男人,给了他无比厚重的母爱的,人人都惊叹其胸怀的女人,竟然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流眼泪,那个瞬间,他才产生了天塌下来的感觉。
听到他也哭了,甘兰瞬间低下头,忙不迭的给他擦着,一边擦,一边竟还道歉,好像孙宇和哭泣都是她的错一样。
迄今为止,他的亲人们都还不知道,或者说不理解,他孙宇和的眼泪,从来都只为别人流,他当时只是看见甘兰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急哭的。
因为这个,他将甘兰的哭脸铭刻在了他自己的心里,也因为这个,他曾自大的发过誓言,绝对不会再让奶奶流泪。
很明显,他失言了,纵然他已经是蓝星最强,可依旧做不到不让亲人流泪,要不怎么都说,亲人永远都是强者的软肋呢!
他孙宇和做不到断情绝爱,或者说,他在感情这个方面,索取的比常人还要多的多,那种为了修行斩杀亲人的事情,他不仅不会去做,而且会很贴心的去针对这样做的每一个修行人士,他鄙夷那种存在,甚至超过了他对不是人类的存在的鄙夷。
套用孙胜的话,在孙宇和的面前,不顾及亲情的人,绝对是第一个被他淘汰掉的。
孙宇和肯定不会停滞不前,眼下也好,未来也罢,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为了这个,他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逼迫自己去面对哭泣的甘兰。
农家学社专营农场,从盐正省孙宅赶回来的另一个孙宇和,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内,望着那原先摆放真景丸的桌面,现在已是空空荡荡,心底感到一阵落寞。
从今天起,他又是孤独的那一个,这也许就是他的命运,另一个他注定享受孙宇和的光芒万丈,他自己却永远只能在幕后,为孙宇和这个名字,默默的添砖加瓦。
寅正一刻,果身从床上起来,照常洗洗漱漱,然后将床铺叠放整齐,换上干净的劳作服,在镜子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又将毛巾什么的再整理了一下,走到宿舍门边,转头对着桌面想打声招呼,才又看见桌上已空无一物,遂低下头叹了一声,又转回头,打开门,直接走了出去,顺手轻轻的把门带上。
寅正二刻,用半炷香的时间走完半盏茶的时间便能走完的路程的果身,终于到达了他负责的地块的管控平台。
曾孙卫队的那个女人破天荒的,已经在管控平台上工作,见孙宇和今天来的反而比她晚,关心的问:“队长,恁是有什么事嘛?要是可以的话,告诉俺呗!”
果身闻声抬起头看向女人,淡笑着说:“香姨,我还真的有事要麻烦你,不过不是这边的事情。”
女人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说:“是卫队的事吗?”
果身左右看了看,确定没别人,才又靠近了她一些,小声对她说:“香姨,你帮我给卫队的人带句话,就说那边已经没事了,可以哪来回哪去。”
女人掰着手指头数了一遍,对孙宇和确认说道:“就这些?一共十四个华国字,对吗?”
果身点了点头,严肃的说:“还有两个标点,千万不能忘,更不能写错地方,最好今晚上就发出去。”
女人瞅他似乎很急,拍了拍胸脯说:“恁放心,俺中午吃饭的时候,就给它发出去,误不了恁的事。”
果身得到满意的答复,忽然捂着肚子,只是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就听见女人说:“去吧!去吧!这里有俺。”
蒙女人的善解人意,果身冲进了休息处的厕所,刚一进去,便直接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