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年的及冠礼定在元宵前两日,正月十三。秦寻雪早早就定了王太傅为周泽年加冠。
无论在大周还是大齐,无论在域内还是域外,王太傅都是名号响当当的大儒,备受尊敬。他游历大陆,经历风霜,门下弟子众多,无论是哪个皇帝还是首领,都敬他三分。可以说,无论王太傅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旁人的尊敬。
……除了秦寻雪。
美艳勾人的秦太后拿着书卷,坐在棋盘的一边和王太傅下棋。她总说自己不善棋弈,但实际上这话里掺了不少水分,她确实不精通,但也不至于是个臭棋篓子,甚至对上王太傅这种于围棋一道颇有造诣的大家,也能下上几手。
她只是单纯不喜欢旁人称呼她为高高在上的博弈执棋者。
更何况王太傅享受棋弈,亦然善为人师,对上秦寻雪也能指点一二,教她该如何下。王太傅乐在其中,下得也算高兴,小皇帝在边上看着他们下棋,一会儿看这个落下一子,一会儿看那个落下另一子,摇头晃脑,可爱极了,殿内一时间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三人其乐融融。
“过两日便是周泽年的及冠礼,”秦寻雪落下一子,语气平静,“太傅可准备好了及冠礼要送给他的贺礼?”
“……我说你这丫头今日怎么有空来陪我这老头子下棋,原来在这等着我。”这话一出,王太傅被惊得差点下歪了棋,没好气地抬起头瞪她一眼,左右四下无人,王太傅不必遵循给外人看的礼教,真把秦寻雪当做弟子来教导。
秦寻雪诧异看他一眼:“我又不怎么忙,怎么不能来找太傅下棋。”这话自然是假的。
“哼,”王太傅哼了一声,倒是没再抓着秦寻雪前面说过的话不放,“既然我已经答应了替荣王加冠,那便不会食言,你大可放心。他也在我门下听了小半年,自然也是我的弟子,他父母亲族皆不能到场,我自然要帮着他些。”
王太傅对周泽年的身世有所了解,也差不多猜出秦寻雪为何执意要替他大办及冠礼。
小皇帝笑眯眯地往王太傅身前凑,扑在王太傅膝头上,仰着头看王太傅,话里像是掺了蜜:“等我长大了,到了及冠的年纪,先生也给我加冠。先生可不能偏心,荣王是先生的弟子,我也是先生的弟子。”
这话哄得王太傅心花怒放,王太傅哈哈大笑,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没讲究什么君臣有别,笑着轻轻拍了拍小皇帝的背,语气感慨:“好啊,陛下都这么说了,臣哪里有不从的道理。只是不知那时候臣还在不在这世上。”
小皇帝急着开口:“先生身子还硬朗着,肯定能等到我及冠的时候。”
王太傅只是笑笑没有接话,他抬起头看着秦寻雪,眼里全是感慨。秦寻雪事不关己,她已经下好了自己的那一子,如今正等着王太傅落子,无聊地抬起手中的书卷看着。
敏锐察觉到王太傅在看她,秦寻雪将眼神从书上移开,对上王太傅的眼,眼里带着些询问的意味。
王太傅不闪避,他直直看着秦寻雪,问出了一直藏在自己心中的话:“早些年因着某些事,娘娘耽搁了,没办成及笄礼,如今诸事顺遂,娘娘可曾想过补一场及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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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娘娘怎么说?”周泽年恭敬地双手奉上一杯茶,低眉敛神,看起来很是乖顺。他听着王太傅说话,掐好了时间把茶递了过去,显示自己听了。
“娘娘拒绝了。”王太傅轻抿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道出了秦太后的回答。这是个在意料之中的回答,或者说要是答应了周泽年还会觉得有些奇怪。
“我及笄也有五六年了,如今再办一场及笄礼也没什么意义。”王太傅重复了秦寻雪的话,说这话的时候秦寻雪低着眼,谁也看不清她的神情,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坐在王太傅身旁的小皇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难得对周泽年有好脸色,他甚至有些讨好地开口:“可是我看得出母后有些落寞,所以荣王,我们一起悄悄给母后办一场及笄礼怎么样。”
周泽年微微皱眉,倒不是因为觉得小皇帝出了什么馊主意。他略有迟疑:“可是时间上大抵来不及,况且及笄礼所需的东西该怎么办?”
“嘿嘿,”小皇帝笑得狡黠,“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