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倩倩回来后,见何氏在纺纱,张氏在绩麻打盹。便先去将水烧好,端了盆和热水给奶奶洗好先去睡。
张氏洗脸洗脚后却又有了精神,问了下染料的事,剪了下灯芯,又就着稍微变得清亮点的桕油灯绩起来,不久却又打起盹来。
倩倩只好扶着她上了床睡觉,自己才接过浸好的麻丝绩着。
天开和禹寿不知去了哪里。尧寿在角落里编竹器,竹条是白天片好的。
编好的竹器要用柿子漆过一遍。几个成型的针线匾堆在一边。
倩倩想着方才何济源对自己说的话,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听他对自己说:“你到我家去好不好?”
话的意思她自然是懂的,只是这两家的差距……,是以她只得小声道:“公公讲奴是良家子,不为妾。”
“小子家有蛮多书的,小娘子有空就可以看,就算是为侧室,家里想来也不会为难,再说,小子是打定心思只娶小娘子一个的。”
这倒让她愣了好半晌,她不知自己在对方心目中有如此重要的位置,但这事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只得踌躇:“不晓得大人愿不愿意,若是相公愿意托佑,奴家会仔细想想。”
“那小娘子是答应了?”那人很是兴奋,眼睛都是亮的。
她点了下头,也许自己一直等的就是这句话吧,只是真的只是自己一个么?她不确定,也不能确定。
公公曾经说年轻人行事通常欠缺考虑,父亲以前说越是年轻人行事越冲动不计后果,后面就容易时过境迁,事过境迁。
以前听大人们讲古闲聊,说到那些以有情始,以无情终,或者始乱终弃的故事总是唏嘘。
还有各处老人们说书,各种充满世情和欲望的故事和事实,无不是以挑逗开场,悲剧结束。
末了,老人们还会告诫年轻的女子“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尽管这句话在这片地区效果算不上佳,倩倩却是从小就记住了的。
小主,
虽然何济源并没有如那些书里的男子那般行事,他们两人的相处也没有丝毫逾矩的行为。
“小娘子放心,小可回去就想办法请人快点把事定下,若是有别讲媒的,还望小娘子拒了。”
“奴家都拒了好几家了。”她微笑,“不过小官人放心,奴家等着。”
她不知道何济源会用什么办法让父母妥协,不过自己年纪也不大,就先这样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谋一下要是以后后悔了呢?
后来她躺在床上想着这事,许久未入睡。
跟得了她的承诺很快入睡的何济源不同,虽然她以前一直觉得何济源让自己高攀不起,现在他袒露了心声,也让自己看清了来路,对前路坚定了一些。
以前的种种一幕幕浮上了心头,她甚至开始憧憬以后的时光。
他们的行为算是私情么?倩倩不太懂,似乎这片地区除了州上对这些有点讲究外,乡间并不是太在乎这些东西。
是以娘娘们闲聊时会嚼到哪里的女子跟个货郎跑了之类,哪里谁谁是个破鞋的,让她们夹杂着羡慕和鄙视的复杂情感。
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让她们的情感慢慢硬化粗糙,内心越来越荒芜,能刺激她们感官的东西只有那些更露骨更粗俗的东西。
倩倩以前极不希望自己成了这样的人。
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只能多读书。
若是连饭都吃不饱,对个已有孩子的妇人来说读书定是极为奢侈的事,所以相应地,要想不成为那样的人,只能嫁相对殷实的人家。
何济源家就是这样的人家。
尽管倩倩并不知道他家的实际情况,但是出行随便可骑马,便是一般人家没有的。
要知道乡里靠南的这一片中最有钱的午田朱大户家也只有两匹马,何济源家应该比朱大户家更好才对。
想着这些,又想到明天还要早起织布,这几天晚霞灿烂正好染布才睡着了。
后来迷迷糊糊做了个梦,前面一团灰蒙蒙的东西挡住了她的眼,让人又不放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