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抚宁的问话,让曹凯立刻警觉起来,曹凯知道,赵抚宁这个老狐狸不会无缘无故地和自己问起这样的话来,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曹凯若无其事地说道:“赵兄今天提起我弟弟,我也是满腹惆怅啊,当初在你的动员下,我带着手下弟兄义无反顾地投奔了国军,迫于当时的危急形势,我都没来得及把我弟弟带走,硬是把他一个人撇在了中都县,被八路和仇家四处追杀,这是我当大哥的失职呀!你应该还记得,年前我安排人手前往黄崖湾,执行你们军统的援助任务时,手下弟兄竟然意外遇到了我弟弟。没想到你安排我救援的人当时正要杀我弟弟,我的人要是再晚去一会儿,他可就人头落地,做了李丁和小五点的枪下鬼。你说他能有什么势力?要是有势力的话还至于被人任意拿捏?我弟弟能苟活到现在,还得感谢赵兄你呐。”
曹旋这番话绵里藏针,还没等赵抚宁拿曹旋做文章,便让他给来了个先发制人。
赵抚宁也没料到,曹凯的话会说地这么理直气壮。正是因为曹旋和自己的人几次三番过不去,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防范他身上了,才导致在苏区开展的一些行动失利或延误。
既然大家心里都有数,也都是明白人,赵抚宁就不再和他兜圈子,直接说道:“辅臣,你弟弟在中都县都干了些什么事,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他现在可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处处和我们的人对着干。带着人马,拿着武器,已经端了我们几个据点,照此下去,不用八路军清缴,我们中都县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武装,被你弟弟就给全端了。”
赵抚宁的面色严肃起来,也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曹凯说道:“老兄,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我弟弟他一个毛孩子,能干出什么来?国军又不是纸糊的,我弟弟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对抗一个团体。你坐在大后方,怎么会把中都县的事了解的这么清楚?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吧?不瞒你说,我也是派人去了黄崖湾之后,才和我弟弟取得联系。我万万没想到,你让我派人援助的竟然是昔日仇家小五点,要早知道是他,你就是把我送到军法处,我也不会派兵过去。你知道我手下弟兄见到他的时候在干什么吗?他正准备处决我的弟弟。”
曹凯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眼里冒着怒火,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水,接着说道:“还好铁蛋他们去的及时,才把我弟弟救下。后来他们战事失利,把我的一百多号人全部折在了黄崖湾,狗日的鄂友三,除了不给我死去的弟兄记功,还要军法处置我的营长营副。要不是我那些兄弟给他用命抵抗,他李丁和小五点能跑出来吗?老兄,你可不要成了借刀杀人者手里的那把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曹凯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弟弟都干了些什么,也知道赵抚宁是要和自己兴师问罪,他便先把小五点拉出来做挡箭牌,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宿怨上做起了文章。
赵抚宁说道:“辅臣,你先不要这么激动,我是不是被人利用,我心里有数,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咱们可是一家人,坚决不能干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弟弟现在可是盯着李丁和小五点不放,不断找他们的麻烦,到处破坏他们的行动,还杀了他们很多人,他们考虑到你这层关系,不能对曹旋下杀手,可是他却变本加厉。你弟弟现在已经是我们在中都县开展工作的最大障碍了,不论他和李丁、小五点之前有什么恩怨,都要以大局为重,以党国的利益为重。”
曹凯说道:“老兄,你说的这话我都懂。我和弟弟也联系不上,他到底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在破坏国军的行动我也不掌握情况,但要是真有这样的事,我也觉得是事出有因,他不是冲着老兄你的计划,也不会冲着党国,毕竟他大哥也是国军的一份子。俗话说的好,兔子逼急了都咬人,我弟弟要是真这么干,我觉得你该问问小五点,是不是他们把我弟弟给逼的没了活路?要是整天吃香的喝辣的,高枕无忧,谁会出去找人拼命?”
赵抚宁紧盯着曹凯的双眼,慢慢说道:“你既然这样说,那就姑且认为是你弟弟和小五点的私怨使然,但是个人之见再深的仇恨也不能误了党国的大事,这个你老弟可要心里有数。另外我还有一事不明,想和辅臣老弟探讨一下。你弟弟和徐世贤是婿翁关系,我的特工在徐家莫名其妙失踪了,我在徐家辛苦建立的基地也被人破坏,期间,奉我命令潜伏在一贯道的另外一名特工还追杀过你的弟弟,由于他的猝死,我已无法考证他和你弟弟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就在这些事发生不久,你弟弟便离奇的出现在黄崖湾乡,不知这个中缘由,你能不能给我梳理一下。”
赵抚宁作为一个特工头子,自有他的一套。曹凯从赵抚宁的眼神里感觉到了威压,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审讯的犯人,不由心中一凛。曹凯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经历过风雨的人,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显露出一丝的退缩,否则不但自己会被架在火上烤,只怕身在苏区的曹旋也会有杀头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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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凯迎着赵抚宁的目光,眼神也凛冽起来,一字一顿说道:“赵站长,这些事是你们军统的秘密,我不清楚,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要是有真凭实据,这些事都坐实是我弟弟干的,你把他拉走枪毙,我没有一句怨言,但要是有人想给我点眼药水,拿我弟弟做文章,我姓曹的也坚决不答应。”
赵抚宁从曹凯身上找不到什么破绽,军统内部的秘密也不能都在章砺生和曹凯面前抖落出来,只好压下这个话题,说道:“之前的事,现在不提也罢,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是眼下这事,辅臣你可得出面劝阻一下你弟,不能再义气用事了,只怕到时候你弟弟捅的篓子越来越大,你我兄弟都包庇不了他,就连张司令也跟着受牵连,那样就不好了。”
赵抚宁说着看向了一言不发,旁观已久的章砺生。
曹旋手里有军统的人命,破坏了军统几起重要行动,这些曹凯都知道,但他不知道赵抚宁到底掌握了曹旋多少证据,今天要是赵抚宁较起真来,非要和自己掰扯曹旋之前的那些事,只怕自己很快就会无言以对,在章砺生面前也下不了台。
曹凯看赵抚宁语气缓和下来,也就坡下驴,用眼角偷瞄了眼正襟危坐的章砺生,对赵抚宁说道:“老兄你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打听他的下落,他要真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莽撞行事,坏了军统的行动,他就是我的亲弟弟,我一样饶不了他。”
听了曹凯的表白,章砺生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眨眨眼,看了眼赵抚宁,又看了眼曹凯,说道:“曹旅长,今天咱们能坐在这里,就都不是外人,我们不仅是同乡,也都有共同的理想,都想打回家乡,解放家乡父老。不管之前有什么样的芥蒂,我们都必须尽释前嫌,精诚合作,只有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才能早日实现我们的理想。”
曹凯赶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章砺生说道:“谨遵司令教诲。”
章砺生看着曹凯,抬起手来,轻点两下,示意他坐下。
曹凯重又回椅子上坐定。
章砺生轻呷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像拉家常般向曹凯说道:“你弟弟曹旋的名字我也听人提起过,青年才俊,年轻有为,怎么不想着让他来军营里效力,报效国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