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乐官吃了一惊,停在原地,“回主人的话,去见公主除了送这个盒子,还有别的吩咐吗?”
“哈哈哈哈……”夏侯晚昂起头靠在椅背上笑出了声,“主仆十年,我还不了解你么!张远就这么死了,你会觉得我绝情吧。”
“回主人的话,本来颇多伤感,但张军他……说他死得其所,卑身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他确实死得其所,皇家的事,怎由地如此草率……不要说他了,就是我犯了这样的错,也大概是这样的下场。我早就说过了,现在的长安已经不同于之前的长安,凡所说所做,必三思而后行,从他身上长个教训吧!”夏侯晚鹰视一般盯着逢乐官,让他明白了这一番杀鸡儆猴的把戏,是在提醒他安分一点。
逢乐官大概是懂夏侯晚的情绪。他觉得对方有问题,但又拿不出来证据,还不想失去这么个下手,所以就想借着张远的死,让逢乐官明白利害,及时收手。因为但凡逢乐官再前进一点,露出指向性的马脚,不管夏侯晚有怎样的情绪,他都不会包庇这个得力的手下。
“卑身引以为戒……”逢乐官没有过多言语,伸手抱起那锦盒,转身就要离开。
房门洞开的时候,一阵凉风冲进来撩起逢乐官的衣衫,像是有一股力量趁机注入他的眉心,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想替张远说一句话,但只是迟疑了片刻,这个想法就转瞬即逝。他迈开步子离开了那间气氛阴沉的书房。
从西别驾苑到长安州府大概是一个时辰的路程,从西别驾苑到长安府大概是半个时辰多一柱香,现在距离午时三刻处决那名吴国间谍还有将近四个时辰,所以逢乐官不必赶时间,他唤上一名小厮抱着锦盒,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了乡间田野。
十月金秋,田野上的大部分作物都是成熟的姿态,就连路边的桑树,都枯黄了一半的叶子。逢乐官穿着一袭白衣走在这灿黄的荒野之上,感受着凉风拂面,骄阳潦草,真像是到了人间桃花源,再不用做战争和权谋的奴隶,去经受那阴暗动荡的生活。
他从腰间取出一枚短笛,和着一声斑鸠鸟的嘶鸣,吹响了一曲陌上桑。笛子声音响起,田间地头的人们纷纷停下劳作投来目光,几名调皮的小朋友甚至跑到逢乐官的周围,拍手唱起民谣……
一曲既罢,逢乐官给孩童们赏了银钱,再往前走就是城郊的市肆了,那里聒噪吵闹,灯红酒绿,繁华的背后,掩藏着血腥的尔虞我诈。逢乐官回头看了一眼这田野,嘴上嘀咕道:千万次去,无人同行,千万次返,无人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