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妻子林素芝和一双儿女的陆续去世,还是给了他巨大的打击,让他难以承受。
有他的照顾,妻子林素芝和一双儿女也都是长寿之人,都是九十多岁去世的。
但哪怕年龄最小的儿子,仍然还是走在了他的前面。这样的悲痛,有过一世经历就够了,这一世,他是真的不想再承受了。
不想承受这样的痛苦,还是有办法的,第一个办法是晚一点要孩子。
但这要看实际情况,这个年代的人结婚普遍比较早,太晚的话会成为异类,也会让家人担心。
如果早早就遇到了能让他心动的人,肯定不能太晚要孩子,不然会给妻子带来心理负担。
第二个办法就简单了,不要像上一世那样活得太久,自然就不用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正常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寿命,他却可以。
不想活那么久,多搞一点大事,让红色警告进度条快速增长,很快他就得转世重来。
回顾过往,他更愿意回顾过往事业上的成就,而不是同亲人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那些生活的点滴,刚开始回想,总会是甜蜜的,但结尾的时候,总会带给他澹澹的愁思。
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也许时间长了,这些澹澹的愁思终究会消失,剩下的仅有点点滴滴的甜蜜。
当然,并不是所有故人都能给他带来愁思,到了现在,能给他带来这种感觉的,只有妻子和一双儿女。
那些故去的朋友们,如今回想起来,早就没有了伤痛,在心里永远留存的,只剩下中青年时期共同经历的那些过往。
不管那些经历是甜蜜的还是苦涩的,都已经无关紧要,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感,终归会澹去。
上一世的岳文轩,青年时期正处于一个特殊时代,最美好的年华正是正出成绩的时候,却受到了时代的束缚。
尽管如此,改开之后,同龄人之中还是出了几位杰出人才。
高曼华成了着名作家,他的爱人谢汝祥成了杰出画家,两个人曾经的梦想,在中年时期终于都实现了。
他的继妹刘晓月虽然在科技上的成就不太高,但她的爱人却是着名的工程院院士。
李玉秀最终还是没有和曾雪林复婚,哪怕后来曾雪林成了院士。这是岳炳江心中最大的憾事,直到去世的那一天,还再次提起了这件事,埋怨李玉秀不该这么任性和执拗。
大哥岳文杰、大姐岳文静,还有小弟岳文华,家里虽然都没有出什么杰出人才,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同样让人羡慕。
岳文轩的女儿是全家人的骄傲,四十多岁就成了科学院院士,儿子虽然没什么突出成就,但也是个孝顺孩子,有岳文轩的经济资助,好歹也是个着名企业家。
林素芝没什么事业心,但在同龄人当中,她的学历和个人能力都太突出了,退休之前还是做到了银行的高层职位。
岳文轩倒是事业心挺强,原本打算改开后转到政府部门,但最终还是在企业上提前退休。
他并非没这个能力,也不是没这个人脉,而是红色警告进度条限制了他的发展。
职位越高、责任越重,对整个世界的改变也就越大,而且是重大改变,他要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也许用不了几年就得转世重来了。
改开之后,幸福生活刚刚开始,他可舍不得好不容易打下的大好局面,只能提前开始自己的养老生活。
上一世的经历,很快在大脑里过了一遍,岳文轩就不再去想了。
新的一世刚刚开始,从现在起,他要尽快融入到新的家庭里。
岳文轩的脑子正在胡思乱想,弄堂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喊:“马桶拎出来”。
在这静谧的夜里,如此响亮的吆喝声,顿时穿透了黎明的黑暗,穿透了层层房舍,传入到千门万户中。
这一声吆喝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静谧的夜里开始陆续传来各种响声。
小囡惊醒的哭闹声,大人的说话声,以及陡窄的木楼梯传出的仿佛要断裂一般的吱呀响声。
岳文轩家的三层阁很快也有了动静,先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紧接着就是三姐和大姐很小的对话声。
“香竹,昨天农睡得晚,农就别动了,还是唔起来倒夜香吧。”这是大姐岳香梅在说话。
“唔每天早起都习惯了,一到了这辰光就醒,想睡都睡不着。
大阿姐农睡农的,还是唔来倒吧。”这是三姐在说话。
单开间的石库门,多数都没有卫生间,岳文轩家住的这栋石库门就没有。
整栋楼都没有,三层阁就更没有了,没有卫生间,晚上就要准备起夜的马桶。
三姐是家里最勤快的一个,早上起来倒夜香,一般都是她的事,十回有八回都是她倒的。
剩下的那两回,偶尔是大姐倒,也偶尔是二姐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