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珞起身走到书桌前、铺纸研墨,于纸上写下她理清的一条条思绪。
之前,邹太夫人派人联系紫菀、让紫菀取得她的头发交回福安堂那次,紫菀曾向她投诚。
交代说在毁了她面容的那场走水之前,姜妈妈曾经常来寻紫菀,让紫菀将她的饮食、作息,一一报给福安堂那边知晓。
而等到走水发生之后,姜妈妈却也就不再关注此事,这总不会是个巧合。
她早就对走水一事心中生疑,得知此事后,更是确定自己面容被毁一事,定然是邹太夫人和二房那边的手笔,认为她们是为了打压她嫡女的身份、巩固自己的地位,才行了此事。
可后来,去护国寺那次,她求到了一支云外苍天的签。
护国寺的怀慈住持为她解签时,曾谈到了她的面相,并提醒她说,毁她面容者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改掉她的救世之相。
得了怀慈大师的指点之后,安珞便意识到此事远不是后宅争斗这般简单,其背后定然还藏着一张更大、更隐秘的网。
只是此事已经过了一年,她此时才察觉已是太晚,表面的证据定然已经被毁多时,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她即便想查也实在是无从下手。
更别说她还有许多更重要之事要做,也只能将此事暂时搁置。
却不想今夜,竟让她偶然间又发现了一点线索——
“黑水”。
安珞在纸上写下这两字,脑海中闪过黑衣人扔下火折子后、那一瞬间便升腾而起的火焰。
她之前一直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那就是邹太夫人究竟是如何放的火。
这火想要烧得起来,就必得有引燃之物。
烈酒、火油、柴薪……或是别的什么。
走水那日,那火是深夜时分,于她房间之中烧起来的。
而她也是被烧毁了面容、惊醒之后,才正看到发现火势的下人们,冲入屋中。
当时,她爹也曾怀疑过这场走水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纵火。
可她的院子,平日里时刻都有下人们进进出出注意着。
无论烈酒、火油、还是柴薪,如何能将足够数量的引燃之物不引人注意地带入她房中、再布置好,本就是个难题。
她爹仔细调查过此事后,也的确并未在那烧毁的旧屋中,发现任何引燃之物的痕迹,也就只能推测这走火的起因,是不小心翻了烛火。
又以为是下人们失职,这才没有在火刚起时及时发现,才使她惨遭此祸。
但下人们却又不约而同地都喊冤枉,都说那火起的极快,简直像一瞬间便着了起来,她们也实在无法提前预料。
此事直到最后,也实在是查不出什么,这事也就只能以那几个下人调离她的院子而结束。
如今想来,好携带、需量少、又起火快的引燃之物……可不就是那黑水吗!?
再想想上次,清和道让那牛姓妖道来接触邹氏,再借邹氏之手取得她头发之事……走水一事,分明与之如出一辙!
再想想走水那日当晚,她应是还中了安神迷魂之类的药物,而下药之处,她也与紫菀确认过了,应该正是在她那天夜间、吃的那碗汤面之中!
安珞微微垂眸,看着纸上列下的一条条线索,思路也逐渐清晰。
这么梳理下来……她如今若要再查此时,就有了两处可以着手——
其一,黑水的来处。
就算那黑水只需一只瓷瓶就能装下,那也总得有人将那瓷瓶带入她房内、再倒出点燃。
——带入之人是谁?
其二,汤面中的迷药。
那汤是大厨房熬的,面也是大厨房做的,那煮汤、揉面、下面、再到将这面送到她面前,这其中都经过了几人的手?
——下药之人是谁?
若能查清这其中一人,想来就能顺藤摸瓜,找出邹氏和二房谋划那场走水的证据、甚至寻出更有有关清和道的线索来!
安珞理清了这其中关节,心中也就渐渐有了计划。
如今太清观一事暂且告一段落,至少在北辰皇子进京之前,她还真有了几天清闲,倒是正好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