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阿丽娅留下的这张轻飘飘的契纸,安珞微微转眸,落在了一旁那支奇特的发饰上。
那发饰是安珞未曾见过的样式,看起来像是一只发钗。
这发钗用的银料纯度不高,色泽不亮甚至微有些发黑,它的上半部分是一丛不断蜿蜒伸张、由钗体生长而出的枝丫,细看下去,还能发现那些交错缠绕的枝丫似乎隐隐组成了一个图案。
“……我曾看过一本游记,上面记载了一些北辰的风俗,据说北辰共有大大小小近百个部落,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独有的图腾,北辰人惯用自己部落的图腾做装饰,女子会将其打造在发饰上、戴在发间。”
见安珞望向那支发饰,尤文骥回想起了自己曾看过的游记,向她说明道。
“若我猜的不错,那发饰上的大概是……卓阿部落的图腾吧。”他说道。
安珞看信时并没有避开尤文骥,此时他也已经知晓了常娘子成为细作的缘由、以及那契纸上具体写了什么。
即便尤文骥不像安珞那般,原本就与常娘子有过接触,但即便只看眼下这些常娘子特意留下的东西,他也看得出、这常娘子倒真是个极聪明的。
这些留下的东西、再加上那信和契纸,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甚至于,尤文骥觉得,常娘子这根本就是算准了安珞的性子,虽是不说、却远比直言更有机会达成她心中所望。
只可惜这女子是生在北辰,又因着妹妹在别人手中、身不由己做了这细作,不然即便只凭她的这般聪慧,换其他任何一处,都足以安身立命,总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身死魂销的下场。
望了望床边许屹的画作,又想起阿蓉那有意露出的破绽,再看面前常娘子的这些安排,尤文骥也不禁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犹豫了一息,还是开口又道。
“……此事虽关系重大、上达天听,但圣上一向仁厚,在乎的到底只是北辰,自北辰使团进京以来,你屡立大功,再加上如今常娘子已死……一间早已易主的铺子,圣上是不会在乎的。
锦绣阁若还是常娘子的产业,那自然是要查抄充公的,可如今既有了这赠予的契纸和房契地契……就算这锦绣阁的确与常娘子关系匪浅,可也总不能查抄受害苦主的产业吧?
就只看……安珞要不要接受了。
尤文骥的话让安珞从发饰上收回了目光,狐眸微垂,重新落回到那契纸上。
“她怕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这一切了。”
安珞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些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