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真半假地笑着,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能够感受到她唇齿之间含着的那颗糖果吐息出来的微妙甜意。
“小猫儿好手段,我竟是不知你何时将妾身的那枚战令给盗了去,若猜的不错的话,此刻属于蜀辞的那枚盒子里装着的便是妾身的第四战令了吧?”
对于她的这个猜测想法百里安并不意外。
他们二人之间本就是用毒互相牵制利用合作的关系。
宁非烟生性本就多疑,自她重伤以来,与她朝夕相处的人是他。
远的不说,光是那夜幻境,她失血昏迷,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也是他。
有几只紫蝶蹁跹而舞,萦绕着百里安的脖颈而悬飞不断。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含情而冰冷的眼眸,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平静道:“我若是盗你战令,又为何要提前告知提醒?”
宁非烟眯起眼睛将他审视:“或许你盗我战令,为的便是逼诱我离开冥洲王城,你不希望我与二河争斗。
因为我死,便无人帮你查弥路体内灾兽。
我活,战胜二河,取而代之,你于我再无利用价值,便可随意丢弃,你需要我活着,却又不需要我太强。”
分析得合情合理,其中利害关系也的确直指要害,十分符合当下魔界生存幻境里的尔虞我诈。
由始至终,她都是不信任他的,这是必然现象。
百里安已经给出回答,她既不信,他也未在多言解释,挣开宁非烟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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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浅退半步,任由在他颈后飞舞的紫蝶薄翼划破他的肌肤。
百里安低声笑笑,道:“如今再来深究这些可还有意义?你若不走,不过是死路一条。”
宁非烟看着鲜血从他脖颈间滑落,将内衫白色的领子染红,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倒也难怪蜀辞那家伙说我活不过今日,原来这一切都早已算计好了,枉我自诩聪明,魔君陛下竟是将玄庭洞府那一层都想到了,原以为你是妾身的破局之剑,到头来却不过是我一直在庸人自缚罗网中了。”
她太过于骄傲了,可正是因为这份骄傲,才更让人难以接受在自己认为能够改变命运的时候,猝然发现,其实自己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之上耐心设计准备随手玩弄吃下的一颗棋子。
她引以为傲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实际上却一直都在别人的股掌之中。
越是骄傲,便越是痛苦难熬。
宁非烟笑起来素来是温柔沉稳的,此刻她的笑容却是如烈火般秾丽张狂,好像即将耗尽生命里最后一把炽烈旺盛的熊熊大火,一时间,容貌丽得惊人。
只是那笑容似乎又含着些悲哀,仿佛将她最后那点子骄傲与自信燃烧得快要油尽灯枯。
魔界上下,除了魔君,无人能够在蜀辞的手中活下来,即便是葬心也不能。
百里安看着她,又问:“不走?”
宁非烟笑容未失,目光却是极冷,含着几分疯癫的意味:“不走。”
百里安毫不留情地诉说着残酷的现实:“你没有自救的能力。”
为何还不认命?
风吹起帷幔,在两人间隔出重重叠叠的轮廓来,宁非烟撤了周身的魔蝶,面上的颜色白而颓废:“也没有人能够来救我。”
她极爱笑,不论是阴谋计划得逞时,还是绝望颓然时,面上的那副笑容不知何时成了她的一个保护色。
百里安认识她至今为止,从未见过哪一次的笑容是真正达及眼底的。
宁非烟最终是绕开了帷幔与他,鲜红的披风掩饰着鲜红的伤口,她说她来此处换身衣裳就回去,可衣裳未换,袖口的血迹仍在。
百里安转身看着消失在天光里的那道身影,心中还是那个问题。
她,究竟在坚持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