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那江中水鬼怨气不俗,即便是天谕殿内卫也难有招架之力。
江云沁素来不爱过分多管闲事,便由余下四名护卫结灵化舟,可隐气息灵力,渡江而行。
而这名少年,便是那天夜里在江里头遇见的。
当时他也是穿了这么一身白衣,浑身上下湿透,在滔滔不绝的江水之中载沉载浮。
江云沁当时瞧那过分清秀漂亮的面容,第一眼还以为是江边被那邪祟所溺死遇害的浣衣女子。
可细细一瞧,分明是少年人的身量。
她并无打捞尸体的喜好,可见那江中少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浮肿充水的,身量正常,显然还未来得及遭受那水鬼的毒手。
江云沁一时好心,便让人将他打捞上来,救了他一命。
许是做了好事,受上天庇护,那一夜江州渡行,竟是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一路上风平浪静,十分顺遂,未见有那可怕的邪祟作乱。
至于被她救上船的少年,给江云沁的第一印象,单论模样而言,却是生得无可挑剔。
甚至可以说,让不怎么爱多管闲事的她冒着被水鬼发现的危险,大发善心地救他一命,多数原因是出自于这少年的皮相是在叫人觉得不救可惜了。
江云沁虽然心知自己未来多半是要与蜀国太子成婚,完成大道的,这少年便是生得再好看,却也不过是个溺水难自救的凡人。
过于秀气的外表,斯文孱弱如书生般的体格,怎么看都难以立足在她的世界之中。
江千金也是出于一种孔雀的骄傲的怜悯心态,她本是期待在这少年醒来后,会对她生出一丝不一样的情愫来,就好似平日里琴会上的那群世家公子们一样,对她追捧有加。
可叫她不曾料想的是,他醒来之后,平静从容得根本不似一个溺水被救之人该有的表现。
莫说生出让江云沁心中所想的倾慕眼神,可以说那双眼睛淡澈如水,看她时就如同看待芸芸众生里的一名普通凡人。
甚至就连应有的感激救命之情都不曾有。
这让江云沁当时心中就是一阵隐隐的不舒服,但出于贵家氏女的矜持与骄傲,她也不会主动与他攀谈。
还是柳柒雪,瞧那少年郎生得俊俏,时不时地与他亲近攀谈闲聊。
胜在那少年性子平静,却绝非冷淡寡言之流。
几番闲聊下来,江云沁才知晓他原来也是来参加天玺弟子选拔的。
江云沁有意问了一下身边的护卫修士,他们则言这少年气机平平,呼吸至简,并非是修行者。
听到这里,江云沁莞尔一笑,不再多言。
渡江之后,她便将这分道扬镳的少年彻底忘到了脑后。
却不料,那瞧着温吞不露声色的少年郎,竟倒是有几分血性,居然敢在天玺剑宗脚下打人闹事。
只是这份血性却建立在了愚蠢之上。
江云沁会心一笑,她可是瞧见,那十几名外门弟子,露出了微妙不喜的目光。
只是当她目光滑动间,无意瞥见了白衣少年身后紧紧拉着他衣袖的青裙少女正好奇地探出半张精致灵动的俏脸来。
江云沁唇边的笑意一僵,目光复而又变得冷淡了起来。
“哎呀!!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啦!当着仙人的面抢人孩子啦!!求仙人为小民做主啊。”
那汉子一看就是个地痞无赖,躺在地上捂胸哀嚎。
倒是他的妻子,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一脸焦急地去看她的孩子。
许是百里安生得过于缺乏攻击性了,孩子在他的怀里,妇人反倒还冷静了些。
百里安手指离开小童的眉心,眸光透着几分沉思。
天玺剑宗选拔弟子,最忌打架斗殴,这里人虽多且杂乱,但真正敢闹事的,还真没几个。
那十几名外门弟子顿时停了手中的工作,各自压剑,大步行来,蹙眉严肃的表情有种逼人的气势。
江云沁犹豫了片刻,还是撩起车帘对百里安说道:“此人求财,若你不想将事情闹大,就拿些银两出来,他必不会继续闹腾下去的。”
百里安不说话,漆黑的眸子只是静静地看了那汉子一眼,不露山水,却叫那汉子心头无端寒悸,身子一抖,竟是安静了下来。
“为何无端出手伤人!”范弘一手压剑,目光落在百里安身上。
百里安淡淡道:“这孩子快死了。”
范弘皱起眉头,这是要强装大义为人出头了?
他不明白这少年分明是来参加弟子选拔的,又是哪里来的底气在他面前端架子。
莫不是想剑走偏锋,想以风骨来折服仙人对他另眼相看?
真是天真!
妇人悲鸣的声音惹得他无端烦躁,范弘冷漠这一张刻板地脸,道:“凡人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怎么,你想说是我等的见死不救才导致害死了这孩子?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等并非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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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安摇了摇首,脚下忽然一动,一颗石子自他脚尖飞出,正中白马公子的手肘,一根玉箫从他袖中滑落出来,竟是落地化成一只斑斓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