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无法修行,天生凡子,尽管经纶满腹,才学出众,年纪轻轻声名鹊起。
可自我出生的那日起,便注定了我这一生该行的至多也只有百年之远。
我有一年少竹马便相知相熟的表姐,名唤商莹。
商家气运不凡,一连生出一对兄妹,皆藏灵根,拜入离合宗门下,悟道修行,让我着实羡慕。
我不甘于平凡,心受诱惑,与鬼门太原少主郑司阎暗中勾结,设计陷害天玺剑宗少主百里藏剑。
甚至不惜以苦肉计诱骗家中表姐,借她于我恋慕之心,骗得她以灵根相送,至此求来大道之路。”
说到这里,孟子非语气竟是格外的平静,波光潋艳的眼眸似起了一层迷雾:
“尽管我延绵了寿命,维持了青春不老,可御剑飞天,绘符捉妖,成就了我所期盼的人生。
可上天是公平的,我以卑劣的手段得到了本不属于我的灵根,便该承受这非人折磨的因果业障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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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兰不知孟子非竟还有这样一段隐晦难堪的往事,可是见孟子非如此平静地坦言相告,心中的忌惮与恐惧不由也放松了些。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孟子非,“所以你每月总有七日会自行闭关,出关之后,都会变得十分虚弱,就是为这诅咒所折磨。”
她果然早已知晓。
孟子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由失笑摇首,笑自己聪明反被聪明悟。
他心思狭隘,处处提防,身子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一言一语也要细细揣摩分析。
若陈小兰当真存了别的什么心思,难不成会如此愚蠢,自踩雷区直言不讳吗?
如此想来,今夜这场劫难,属实是他自讨苦吃了。
“得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每月剔骨削肉之痛,连痛整整七日。
初时还不可掌控,只能躲在漆黑无人之地默默忍受,随着我修为渐涨……”
说到这里,孟子非语气一顿,又抬眸看了一眼陈小兰,见她正认真听着自己诉说往事,不由又自嘲一笑。
“事到如今,我又何必在继续扯那无谓的谎言隐瞒于你,实话说吧,此番诅咒之苦,太痛了,几乎快要将我折磨疯了。
我一贯爱洁,无法忍受自己每月都要看着自己的肌肤溃烂腐落,浑身腥臭,恶心得就像是一块沟渠里的烂肉。
日复一日的非人折磨,即便我满府君子礼仪,人伦道德,内心也早已被扭曲成了非人之物。
就在青铜门内,我舍剑弃拂尘,自此入了魔道,也算是正式与那魔河葬心合作。
再后来,我得到了他的帮助,知晓如何镇压这诅咒,只要每月爆发之时,避开月光星辉。
尽管痛苦仍在,却也不会落得满地秽肉,到底也是体面一些。”
陈小兰对魔河葬心这个名字可一点也不陌生,她豁然起身,眼中的愤怒瞬间压过了恐惧,厉声质问道:
“你竟与魔河葬心合作?你知不知晓,当年山境之乱的罪魁祸首,就是这葬心!
魔界之中,他处处与司尘公子作对!害得他险些丧命。如此歹人!你怎可与之为伍?”
面对她的斥责之言,孟子非不怒反笑,“若你是我,遭遇此等绝望之事,管他是仙是魔,只要能够救我,又有何妨?”
“你!”陈小兰气急,狠狠一跺脚:“我便不该救你!”
孟子非道:“我的剑还在你那,若小兰此刻后悔了,拔剑斩下我的头颅,亦是不晚。”
陈小兰顿时没了言语,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孟子非又道:“可我知晓,你下不了手,你便是连扔下我不管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够亲自动手杀了我?”
陈小兰颓然地重新坐了下去,目光迷茫地看着幽幽跳跃的篝火,神情凄迷。
“所以那时你那般模样地想要杀了我,是觉着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丑事,说与旁人听了后……
这人间正道,再也没处容你了,对吗?”
谁料,孟子非摇首道:“我既已投身入魔道,这人间正道能不能容我,于我而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至多是日后游历行走,没有那么方便罢了,我只是……”
他眸光低压,莫名显得有些阴冷,“不希望旁人知晓我孟子非,每月都会变作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罢了。”
“就为了这种事,你竟就要杀了我?!”陈小兰气急,简直不可思议。
孟子非低低笑出声来,眸光流转,眼底似有柔辉缕缕:
“眼下我告知你这些,自然是因为你可以知晓,小兰,我不会再杀你了。”
他语气澹澹,却有股强烈意味:“信我。”
他不愿让旁人见到他那般丑陋不堪的模样。
是无法忍受那些人在看到自己肉块掉落,身体腐烂,疼得满地打滚时,所流露出来如看可怜蛆虫般的目光。
他孟子非生来平凡,却也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