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虚老贼已然堕魔,决计不能再留。
而你,却是人间唯一能够与他较量的存在,有此权杖在手,你的胜算也能大上一些。”
百里安看着玄脉尽断,气息将朽的谈光君,沉默了片刻,后道:
“其实你无需给自己下毒来引诱丰虚饮你仙血,他攻不进十方城,也伤不了你的陛下。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谈光君却是摇了摇首,道:“那夜你来找我商议对付丰虚的合作之事,我便知晓你行事虽剑走偏锋,却算无遗策良思维敏捷可将大局把握极准。
如今见你困于一方,却丝毫不乱心性,也能猜出你多半在城中留有后手。
可即便如此,我的陛下尚在城中,我无法做到什么都不做,便将他的性命安危交于一个外人来审时度势。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虚弱丰虚的实力,降低他的危险性……
哪怕在你眼中,觉得我的行为是可笑多余、枉费性命的,但身为陛下的伴神,这是我的使命。”
谈光君磨得血肉模湖的下巴仍旧固执地抵在冰冷粗糙的雪地里,昂着倔强殷切的目光,双眸明亮灼灼地看着百里安:
“我完成了与你之间的约定,你……也会助我护住陛下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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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霜般的死意渐渐从他脖颈处蔓延,覆遍脸颊。
临死之际,他却未再多看一眼那个给他带来无上荣光与信仰的裁决权杖。
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百里安,宛若等不到他的回答,便不得瞑目一般。
百里安垂眸看着他,手指轻动间,天策钧山剑凭风而起,立于那权杖之上。
他并未给出多么庄重的回答,只是平静说道:“待到丰虚死后,我会将裁决权杖交还给君皇乘荒。”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借助这权杖的力量来对付丰虚。
不过,谈光君都不惜做到这一步将权杖相让,倒也的确会让他接下来的战斗轻松许多。
谈光君垂死的面容微微一怔,全然没有想到竟会等来这么一个回答。
他趴在地上,忽然轻哈一下笑出声来,临终之际,谈光君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睛里又出现了往日那般桀骜恣意的颜色。
他低低地笑着,虚弱的笑声很微浅,却透露着一股子肆意妄为、无所顾忌的做派。
“若非眼下我就要死了,倒还真想冒犯一下这六道的忌讳。”
百里安听懂了他这话的意思,却没接话。
谈光君面上笑容渐渐止了,垂眸低声又道:“尸魔小子,我便厚颜承你这一份恩情了,只是到那时,不必同陛下多提及我的名字。
谈光不过是一介天生天养的卑微石子,得他神光恩德,得以灵识初生,已是三生之幸,实不敢令他为我残躯而心生蒙尘记挂之念。”
君皇陛下素来心大近乎残忍,他若不提,他便不会记得在那座山中还有个伴他成神的凡石。
为人臣子,他并不想为自己的主君带来半点惆怅与遗憾。
百里安沉思片刻,正欲说话应答,却发现风雪拂过,一缕残破的神官袍服被大风带起,顷刻之间消失在蓬蒿大雪苍白里。
一切又重归寂静。
只余一颗遍身开裂的小小凡石,毫不起眼,半掩于积雪之中,再无半点仙气神性。
百里安垂眸看着那逐渐被风雪所覆的灰色凡石,有些不敢相信前不久那个孤高凛然的仙君,竟会落得这般模样。
可眼下却不是多心多想的时候。
百里安收敛心神,垂眸凝气,专心融合尸珠,化解血晶。
……
……
“怎么回事,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方才那魔气冲天的,将大半边天都给染红了,戾气深重得简直吓人,莫不是那自称空沧山来的小子,给丰虚大人逼到了绝路,自陨成魔了吧?”
“呵……笑话,即便成魔,又有何惧,有金仙丰虚大人在,任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伤害不了我们。”
李半生作为渡劫境的千年仙人,如何能够感知不到那边魔化的血气。
也只当是百里安在仙人道法前被逼至了绝路,只是她未想到那小子身体里竟藏着这般骇人的魔性。
有那么一瞬间,便是她也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