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三儿的眼力最尖,虽然相隔甚远,却已是看得清了,布袋之内乃是一个镶着绣球的绳套,而那木匣之中呢,则是一个黑沉沉的物事,已被那小和尚纳入了口中了。
一旁的王大愣看得不明所以,只是一叠声儿的嚷道:
“俺说他们两个就是吃酒肉的假和尚,方才那小的吃了牛肉,却被俺给看见了。”
可就在此时,山中忽然就起了一阵大风,当真是飞沙走石,撼树摇山,直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麻三儿见势头不妙,急忙就按住了王大愣的嘴,又把他往下拉了拉,只是露出了一对儿眼睛,静静的看向了前方。
却见那一老一小两位僧人,此时已是盘膝跌坐,双手合十,端的是“身如磐石不稍动,任尔东西南北风”啊。
可是这阵狂风却越刮越大了,众人正自心惊,就见从那风眼之中,就“托”地跳出一只斑斓吊睛大虫来。且看这只大虫,端的惊人,真个是头如麦斗,眼似铜铃,身赛峻岭,尾如铁鞭,四爪如簸箕,吼声似霹雳,只略将前爪在地上按了按,便腾身向着二僧扑将过来了。
麻三儿暗道一声‘不好’,他自有侠肝义胆,见人危难,怎肯不救,正要擎刀在手,飞身跃出,却忽见那小和尚,将口一张,一道寒光激射而出,正中那虎的面门。
大虫吃痛,当即一声低吼,就硬生生的退了半步,继而又是一声怒吼,将虎尾反剪,猛向那小和尚的腰间抽来。
那小和尚,却是不躲不闪,又将口一张,那虎便又是一声低吼,闪身就跳出了圈外。
如此一来,倒让麻三儿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真不知这小和尚用的什么妖法,能将这斑斓猛虎逼得无法近身。
这只大虫接连吃了几次亏,便不敢再逼近小和尚了,它见一旁还有一名老僧,正自合掌入定,遂将虎尾一剪,凌空一声咆哮,向着那老和尚扑击而去。
时方才麻三儿本已放松了戒备,料想二僧必有惊人本领,却不料那猛虎出奇而至,竟然就转向老和尚一边了。
他正自惶急无措,却忽见那老僧突然就掷出了绳圈,且不偏不倚就正好儿打在了虎头上。
老虎素有山中之王的称谓,却是改不了天生的猫性,见了绳圈之上拴有绣球,五彩斑斓,煞是好看,当即竟探出虎爪,去按那绣球。
岂料虎爪尖锐,甫一碰到绣球便挂到了绳圈之上,立时便被钩住,急切间又挣脱不开,只气得踢跳咆嚎,满地乱转,其行状竟变得甚是怪异。
直到此时,那老僧方才站起,走上前跺脚低吼,似乎有意挑衅。
那虎虽被绳圈所制,却是不肯服输的,一个咆哮,又要前扑,却不料那小和尚已然绕到了它的背后,用力扯动绳圈儿上的活节,竟把个兽中王活活捆住两足,再难立脚,登时侧身翻倒,就砸起了一片的灰尘。
麻三儿等人见状,禁不住大声叫好啊,王大愣更是欣喜若狂,当即就要奔上前来,手刃那畜生。
却被老和尚伸手阻住,合掌道:
“善哉善哉。万物皆有灵,无灵只是空。
想这猛虎不过是只业畜,必是前世为祸,今生脱胎于此,倘能改过自新,必然被天地怀佑,下一世便可不入这畜生道了。”
那猛虎本在地上挣扎不休,听了老和尚的一番言语,竟自不再展挣,双目望天,热泪滚滚而下。
麻三儿见状不免惊讶非常,暗暗佩服这老和尚佛法高深,当即便命王大愣收起短刃,将此虎交由老和尚便了。
他却仍对小和尚的术法儿感到好奇,真不知他是如何将猛虎吓退的,那小和尚见他动问,便张开口取出一张小小的弩机,黑纹斑斓,正不知是哪朝的古物了。
那老僧微然笑道:
“施主莫怪,此物名曰口弩,乃是前朝锦衣卫的独门暗器,而今能保留下来的,恐怕只有这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