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他轻声说,“不。”
这是无名者的囚牢,依照关押死刑犯牢笼的规格打造。地面血迹隐约,天花板的裂缝里爬满虫豸,牢房完全由石砖构成,不知道这些地底的虫子吃些什么。露西亚的神文铭刻在每一寸石壁上,没有一名囚犯接近。空气潮湿但还不算难闻,寒风仿佛从地狱吹上来,迅速带走产生的热量。
这是将死之人最后的住所,从没考虑过让人久留。稻草的腐烂程度很轻,铁链也未生锈,它们各司其职。囚犯们惊恐地瑟缩,不敢发出声音,只敢投以渴望的目光。他们渴望火和光亮,因为这里二者皆无。微弱的烛焰属于视野超凡的神秘生物,而这里大多数是凡人,起码在他们变成恶魔之前是。
黑暗中传来嘶吼,尤利尔无法继续向前,却也难以驻足。他感到目光推挤着身体,无处不在。一些被刻意忽略的东西纷至沓来,又穿透空荡荡的躯壳离开。他觉得自己轻如气体,灵魂浑身赤裸地呈现在这些人面前。冲动和理性同时在意识中爆发,尤利尔不禁加快了呼吸。没用。愧疚不能改变他们的处境,怜悯不能消除观念的分歧。没用。你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得救,恶魔像影子一样伴随他们一生,死亡或许才是解脱。干嘛吃力不讨好?这压根不是你的差事,秘密结社比你更清楚。
没用,但还得做。
誓约之卷似乎在发烫,尤利尔熄灭火焰,从羊皮卷中抽出黄金之剑。可在剑刃破坏露西亚神文前,狂躁、野蛮的吼叫再次从远方传来。它让被关押的无名者们陷入更强烈的恐慌。片刻的犹豫后,他提着剑走向监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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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关押死刑犯的牢笼相比,这间囚室明显只为限制住户的自由。它特地考虑过舒适程度,神文防卫也更为森严。据说贵族在战场上失败被俘,就会被关进这种地方。很遗憾学徒在银顶城教堂没享受过,盖亚教徒可不敢让人知道他们的劣迹。
赞格威尔的贵族只可能是露西亚的虔信徒,尤利尔看到一个人影攀在铁栅栏边,脑袋已经伸进了过道,但肩膀被盔甲卡在后面。这人穿着一身圣骑士的银白铠甲,只摘掉了头盔,身份不言自明。
更出格的是,尤利尔觉得自己见过这张脸。即便眼下它口水横流、面目狰狞、张嘴发出嘶吼时恨不得暴露出整个口腔,他依然认出这是一名跟随莱蒙斯去过卡玛瑞娅的圣骑士。圣骑士团中也有无名者。尤利尔一下明白玛格达莱娜女士是怎么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