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赵英俊再一次被吓醒,他心跳加速,忍不住怨怪道,“你能不能正常点,别天天盯着我。”
他妈的,饶是谁也受不住每天半夜被尿憋醒,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双黑幽幽的眼睛。
连着大半个月了,他真的快要疯了。
“要不要我陪你去。”田麦苗假惺惺道。
赵英俊:……
我说不用你就不去了吗?
事实证明人家只是随便问问。
赵英俊提上裤子,回头就看见紧盯着他的田麦苗,说真的,要不是偶然发现自个战斗力没这女人强,他真想把她揍一顿。
算了,他还是集中注意力备战高考吧!
但命运好似并没有眷顾他,赵英俊再一次落榜。
“别考了,好好过日子吧!”田母劝慰道。
“麦苗又带孩子又下地,你也该收收心帮帮她了。”田父心疼女儿。
赵英俊抿抿嘴不说话,他不想以后当泥腿子,可一直考不上,他也有些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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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知青点的知青都走完了,最差的也考上中专走了。
只有他一次一次落榜,根本看不到希望,赵英俊蹙着眉,胡思乱想着。
田麦苗低着头不说话。
回到家,田麦苗站在丈夫经常学习的桌子前,盯着写满“答案”的题目,她眼神闪烁,抱着孩子,把脸埋在孩子肩膀上,闭着眼沉默着。
对不起,英俊哥。
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你。
赵英俊一共考了五次,万般无奈下,只能回归农田。
几年后,田麦苗经过观察,觉得丈夫应该被磨平了性子,在对方低声哀求下,同意他带着他们回城探亲。
这次回城,她心里是忐忑的,但她特意找了在乡下成家的知青打听了。
绝大多数下乡的知青都是被家里默认放弃的孩子,就算当时会有不舍,时间久了,也会慢慢疏远,到最后,曾经在家里生活的痕迹都会被慢慢抹掉。
她想着,这次回城,就让婆家人当一回恶人,让丈夫彻底没了在城里生活的心思。
当然,也有的家庭会真心接纳回城的知青,但却不包括一同带去的妻子和孩子。
这些家庭是看不起乡下媳妇的,在他们心里,自家孩子应该配个有工作,出生双职工家庭的女同志,而不是祖祖辈辈都在地里刨食的农村人。
田麦苗经常会想起苏知青说的那些话,她不敢有侥幸心理,她要让赵英俊永远留在她身边,什么女同学女知青,统统滚开。
只有待在老家村里,她才有底气,能将人掌握在自己手里。
一旦进了城,在不熟悉的地方,田麦苗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她知道丈夫好些年没收到家里来信了,她猜测婆家那边应该放弃他了。
果然,他们连一顿饭都没准备,只草草坐了十来分钟,就被赶了出来。
田麦苗垂着头,露出胜利的微笑。
她拿出钱,温柔的眼神看向丈夫,“我们去招待所住吧!好不容易回到你以前生活的城市,我们娘仨陪你好好逛逛。”
赵英俊心里有些感动,刚才被父母兄弟弄碎的心有了些许安慰。
一家四口开了一间房,赵英俊带着媳妇孩子到处闲逛,也不知听谁说到了动物园,两个孩子嚷嚷着要去。
赵英俊本想去溜冰场看看,田麦苗以前听知青们说过,溜冰场都是年轻男女,个个潇洒肆意,青春激昂,她眯了眯眼睛,笑着说,“你这当爹爹的就让一让孩子们吧!”
赵英俊余光瞥见对方那熟悉的笑容,顿时不敢再叽歪,连忙点头。
一家四口在金陵待了三天就回去了。
此后一年又一年,赵英俊被田麦苗压制着,只能守着田地过日子,村里有许多人去南方打工,田麦苗不许他去。
又有人在县里做个体户,赵英俊也想尝试,但田麦苗依旧不让他去。
两人大吵一架,日子越过越没意思。
直到家里大儿子上了高中,无意间拿出父亲藏在床底下的高中课本。
看着上面百分之九十都是错误答案的题目,大儿子耐心十足,一题一题把正确答案写在旁边。
赵英俊扛着锄头回来,凑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