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姑娘家家的,非要住在小公寓那种杂乱的地方,还不允许我找人看着...”
郑雨终于不耐烦起来。
她被安排了那么多年,早受够了喝牛奶、弹乐器、规行矩步、恪守成式的生活。
一股心火涌上脑门,她大脑皮层一热——
“爸爸,我住的地方挺好的,周围邻居也很友善,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郑易平先是怔愣了两秒,像是不敢相信刚刚尖着嗓子说话的是自己养大的女儿。
等到确认郑雨方才说了什么内容后,一向脾气暴躁的郑易平再也按耐不住。
“你晓不晓得你在讲什么东西!”
“你身为女儿,居然这么跟自己父亲说话,‘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你学鼻孔里去了?!”
“你给我重新回答!”
这回,郑雨另有一种叛逆在蠢蠢欲动。
“你让我重新回答一百遍,我仍旧是刚刚那番话!”
“我不要喝牛奶,不要弹古筝,不要练书法,不要学插花弄草,不要吃精简的美容餐!”
“我要...我要...自由!”
郑易平差点被‘我要自由’四个字气笑了。
他狂躁的猛捶汽车喇叭,高分贝的刺响淹没一切声音。
伴随着扎耳朵的喇叭声,郑易平冲郑雨震吼。
“我让你学那些,是为了你好!”
“你是我郑易平的女儿,必须通文达理,博采众长!”
“你知不知道,你跻身不了上流社会,便摆脱不了被人瓜分侵吞的命!”
“弱肉强食的社会,哪里来的自由可言!”
郑雨早听过这套说辞许多遍了。
在郑易平的描述里,世间险恶,人心不良,能在象牙塔里呆一辈子,那是莫大的福份。
每当她心生探出象牙塔外看看的心思,郑易平便会不晓得从哪个角落跳出来,给她当头一棒。
可是,她独立生活至今,所遇之人皆为良善,何曾有过奸凶诓瞒?
郑雨打心眼里觉得她爸有病。
“嗯嗯嗯,你说的都对,我要继续睡觉了,挂了!”
话音落地,挂断的‘嘟嘟嘟’声也应声响起。
郑易平佝偻着腰背,面色怛忧痛苦。
他在愁眉深锁里连抽了好几支烟,等心情彻底平复下来了,才整个人无力的瘫软下来。
高大的身影,孤寂空洞,失魂落魄。
而在下一秒。
郑易平突然弹坐起来。
他陡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再一细思联想,他恍然明白自己刚刚忽略了什么。
他先给纪衡打的电话,通话过程中,有不轻不重的机器的轰鸣声和吵嚷着的人声。
后来,他又给郑雨打电话。
同样的,通话中,也出现了机器与人声,而且二者声音高度重叠。
换句话说,他的宝贝女儿,极有可能和狼子野心的纪衡共处在一个屋子里!
郑易平一想到那个可能,气得几乎睚眦欲裂!
他迫不及待的打转方向盘,裹挟一身中烧的怒火,车头急速调往郑雨所住的小公寓。
也正在此时。
他的手机屏幕主动亮起。
赵虎的号码赫然映入眼帘,不断跳跃的名字犹如夺魂逼命的厉鬼。
郑易平猛拉下刹车。
车停下了。
四野风嗥雨啸,云幂天沉。
一眼望不到头的路上,恍如堆满一座座孤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