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拨接了银子,便道:“都在我身上。”连忙去禀了管营,就将枷也开了。
林冲来到天王堂里,对着毗沙门天王烧了三柱香,心中祷告道:“天王庇佑我林冲,此后做卧底一番风顺,日后飞黄腾达定然重塑金身。”
林冲自此在天王堂内宿食,每日烧香扫地,闲时练习枪棒,暗中查探柴进不法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只说汴京城里董超、薛霸二人回去见陆虞侯,还了金子,说要杀林冲,却被“大相国寺能拔得树的和尚”给救了,然后一路护送到沧州。他二人没有下手机会,只得退还金子赔罪。
事已至此,陆虞侯也是无法,金子他没收,仍是给了二人,道:“此事虽然没成,但你二人也是出了力。”
薛霸道:“谢过虞候。日后虞候再有吩咐时,我二人再肝脑涂地相报。唉,都怪那个凶和尚!”
陆谦道:“我依稀听人说过,相国寺有个看菜园子的和尚,在五岳庙旁边住。他本领高强,力能拔树,名叫鲁智深,想必就是那和尚了。这怪不得你们,冤有头,债有主,我自去找大相国寺住持和尚的麻烦。”
董超、薛霸放下心中重担,刚转身走了两步,又被陆谦叫住。“你二人和我一起去相国寺,做个见证,省的寺里的和尚抵赖。”董超、薛霸只得答应。
大相国寺深得皇家尊崇,占地达五百余亩,辖六十四个禅、律院,养僧千余人,是汴京最大的寺院。徽宗皇帝继位以来,崇信道教,因此和尚庙里香火不如以前旺盛,但许多高官权贵、宗室皇亲、富商巨豪的家眷仍然信佛。纵是高俅也不愿轻易开罪了相国寺,所以陆谦才要董薛二人同来做个见证。
三人来到大相国寺,时机不巧,恰好是逢大相国寺每月五次的庙会。大相国寺号称皇家寺,每月初一、十五和逢八允许百姓在寺内做买卖。那里人群熙熙攘攘,少说也有万余。沿路无数的摊子,五颜六色排布到远处,其中有人用三丈高的竹竿挑起了旗帜,又有人鼓足了中气吆喝招揽客人,还有的摊子为了招揽人气,时不时扔出几十枚铜钱,就有人守在一边等着捡,人流都堵在那里。
各种卖东西的自不用说,还有演杂技的,说书的,打拳卖膏药的,唱曲的,赌博的。还有一只会倒茶的猴子,它小厮打扮,直立着身体,有模有样的提着一把茶壶,摊主热情招揽客人喝猴子倒的凉茶。更绝妙是还有女子半裸着身体相扑,那矫健身姿,起伏胸臀,便是陆谦这等见多识广,经常出入烟花之地的也不由多看几眼。
三人费力挤过人群,进得寺里,东西廊下看了看,直奔知客院而去。有和尚撞见,报与知客,一个法号名唤智障的知客僧便来迎接。这智障两个字可不是后世说人智力低下的意思,而是专叫佛学上的所知障、无明惑,是以可用来做和尚的名字。
大相国寺地处汴京闹市,是入世的庙宇。陆谦太尉府的身份一亮,寺里和尚都知道厉害,不敢怠慢。智障立刻引了三人先去见了一个都寺,那个都寺引他们见了一个监寺,监寺引他们见了一个提点,提点引他们见了一个院主,院主引他们见了一个首座,首座这才引他们见了相国寺的住持,名叫智清禅师。天气炎热,相国寺又大,便三个人都是惯走路的,也累的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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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是个富庙,有庙产七十余倾,按年收粮;寺外有寺产七百余间,按月收租;寺内地皮,庙会时给商人摆摊,按日缴费。住持僧地位也非一般,所交所结都是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上层人物。
住持僧地位虽高,但这智清禅师佛法高深,没什么架子,很是随和。
听完陆谦来意,智清心里有些犯难:智深原名鲁达,本是名将世家。大相国寺不比一般荒山野寺,剃个光头就能当和尚的,没有些背景万难在此出家。只因大相国寺早年欠人一个天大的情分,那人不求回报,只推荐了这鲁达来,这才收留他在此,法号智深。那人只说这鲁达因战场上杀人太多,戾气太重,甘愿出家,谁知道暗地里因为什么,多半是来这避祸。
大相国寺看在这份情面才让智深做了个菜头,在酸枣门外看菜园子。那菜园子一直被那里二三十来个破落户侵害,鲁智深去了,他是军官出身,技击高深能打,竟把那些破落户降的服服帖帖,将菜园管的井井有条。所产菜蔬不只能供寺内食用,还时不时有些多余的卖些钱,长久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不过这陆谦说话绵里藏针,不像个好打发的,智清方丈左思右想,道:“虞侯且莫心急,此事老衲不能独断,待明日召集寺内上下职事僧人商议,一有结果定报知太尉府。”
陆谦不太情愿,恨不得立刻打杀了鲁智深,但这相国寺归鸿胪寺僧录司管,高俅权势再是滔天,也不是正管,而且这等阴私事便是高俅也有所顾忌,只得恨恨退去。临走之前再三叮嘱智清禅师莫走露了风声,以免让鲁智深逃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