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头躺着的,是范怒涛的兄弟,名叫邝国成,他小时候挨饿受冻,得了支气管炎,每年冬天都咳嗽的很厉害,所以有个绰号叫齁巴。
齁巴爹妈都是杨马架子种地的农民,这小子从小就调皮捣蛋,偷鸡摸狗的不学好,十四五岁,盗窃制氧机厂的物资,结果被保卫部抓住。
爹妈迫于无奈,东拼西凑,赔给工厂一大笔钱,那是他家两年多的收入。
他爹气坏了,给齁巴吊起来狠狠揍了一顿,齁巴当时青春期,也挺叛逆,干脆离家出走,跑到火车站,扒车想去南方,结果坐错了方向,阴差阳错,流浪到绥芬河那边。
这小子为了吃口饱饭,什么坏事都干过,偷,抢,骗,全都无所谓。
十多年前,范怒涛孤身一人,揣着老家亲戚拼凑的本金,从胡建远赴中苏边境做买卖,拿针头线脑,换汽车手枪。
与他年纪相仿的齁巴,已经带领五六个人的犯罪团伙,成了绥芬河道上小有名气的社会人。
那时候,范怒涛落脚之处,正好是齁巴等人的地盘儿。
齁巴看范怒涛是个南蛮子,挣钱还挺有一套的,就隔三差五去找他麻烦,刚开始还找点理由,什么你卖的东西质量不好,你做生意要交保护费等等,后期根本不找理由了,就是看你不顺眼,张嘴就骂,抬手就打。
要是换了丁云峰或者路勇刚这种性格,肯定会跟齁巴死磕到底,打不打的过另说,高低不能让你给欺负了。
范怒涛则不然,他背井离乡,是求财的,犯不着跟小人怄气,于是,齁巴每次过来找麻烦,范怒涛都笑脸相迎,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要钱给钱,没多有少,说话也非常好听,对他们十分尊敬。
这么日久天长,齁巴那伙人,全都被整的,挺不好意思。
表面上,他们依然凶狠,拿钱毫不手软,背地里,彼此聊天,却也觉得,南蛮子人挺不错,挺仗义的,感觉不能总这么干了,有点于心不忍。
80年代,齁巴有一次偷窃未遂,遭到了对方的强烈反抗,他那五六个人,居然被对方一个人,全都打进了医院里。
后来齁巴才知道,打他们那小子,是松江省军区出来的。
当时齁巴他们,混了很久社会,鸡毛都没攒下,住院费也交不起,甭提多惨了。
这时候,总挨欺负的范怒涛选择雪中送炭,拿出一大笔钱,交到了齁巴手里。
齁巴感动的眼泪都淌出来了,住院期间,他跟几个兄弟商量说:“咱们跟南蛮子同样的起点,人家现在都住楼房了,咱们还住平房呢,天天在外面装比,实际上兜比脸都干净,我感觉不能这么混下去了,要不然,回头让南蛮子带咱们一起挣钱吧?”
有个兄弟说:“他能干吗?人家给咱们交住院费,已经仁至义尽了,说实在的,回头我再见到他,我都不好意思管他要保护费了。”
齁巴咬着牙说:“我的意思是,我想跟他混。”
“啥玩意?”
众兄弟全都大惊失色。
齁巴就跟他们讲,自己领悟出的人生道理,说大家都是穷人,没有人带,一辈子都起不来,范怒涛不是一般人,脑子灵活,人也不错,还交钱给咱们治病,跟他也不丢人。
众兄弟都被他给说服了。
于是,从80年代开始,邝国成就投入范怒涛的麾下,并依靠后者的财力和人脉,在中苏边境,干了挺多牛逼的事儿。
在范怒涛的团伙里,齁巴属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
随着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齁巴拿到的钱也越来越多,92年时,齁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百万富翁,别说绥芬河了,就算松江市,他也颇有产业。
杨马架子这边,齁巴成功之后,给爹妈买了一个带院子的平房,没办法,老人住不惯楼房,说孝顺,归根结底,还得顺着老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