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冷哼一声,忽转过头来紧紧地盯视着陆天骄的眼睛,道“哼…这辈子,我老婆子谁都可能忘记,唯有你…陆大小姐,就算老婆子我死了,化成灰了,亦会将你牢牢地刻印在心里,生生世世,永远不忘!”
陆天骄闻此,忽觉后背上一片彻骨冰冷,是最深入骨髓的那种,当即怔愣在原地里,再也一动不动。
半晌后,一回过神来,陆天骄脸上已再无丝毫笑意,只愣愣地道“张嬷嬷,天骄知道,您一直还在为八年前城南城隍庙里的那场大火,不慎烧死了太妃娘娘,而对天骄耿耿于怀,对不对?”
闻此,不料张嬷嬷竟然笑了起来“哈哈哈…陆大小姐,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是非公道与事实真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想太妃娘娘和秦王殿下一直以来,对你们陆氏一族有多好,你心里自知。而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机,在那场大火里,你又都做了些什么,你更自知。这八年来,难道陆大小姐从来都不曾在夜里梦到过太妃娘娘么?不过没关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报应,又何曾放过了谁?不必我说,天理昭彰,总有一天,你自会为自己的所做,付出应有的代价。我老婆子一定会留着这条残命,赖活在这世上,亲眼看着你将如何向太妃娘娘偿命。”
陆天骄听着耳畔张嬷嬷的话,许是霎那间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场大火之中,只见她两眼发愣,紧紧地咬着牙根,两排皓齿直咯噔咯噔作响,两只手也不停地颤抖起来。
最后,她颤颤巍巍地将手里的食盒拎起,双手捧着递到张嬷嬷的身前,默默地说道“这是我在乐太医那儿抓的可以防治你头晕头痛,还有耳鸣,夜里难以成眠,身子困乏的汤药。我已煎好了一罐放在里面,可即服。其余三日的量,你自己煎吧,每副八碗水煎取二碗,早晚各服一碗,亦可经常当茶饮用。是我父亲陆贤的方子,他已经用了很久了,效果甚好,一定会对你有帮助的。若是用完了,可以再去找乐太医抓,方子我已经留在他那儿了。”
“拿走你那肮脏龌龊至极的东西,我老婆子不需要……”张嬷嬷果然当即一脸不屑地固执道。
岂料陆天骄竟忽然大声对着张嬷嬷厉声狂怒了起来,道“你到底听清楚了没有?这药,是秦王府的药,这方子,出自我父亲陆贤之手,就连这药方上的字亦是他亲笔书写,与我陆天骄没有任何关系。若是连我父亲也要受那场大火牵连的话,那殿下这些年,又怎还会如此重用他?”
见张嬷嬷即便是此时,依旧一脸严肃地固执着站在原地上,不愿将其递上来的食盒接过。陆天骄的一双明眸,无奈极了。她将它紧紧地闭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尔后又顿然张开。
只闻“咚”的一声,陆天骄弯腰下去将手里捧着的食盒重重地放在了张嬷嬷的脚下,不经意地望了她的足部一眼,朝其怔了一下,后起身来正色着道“你即便是有多恨我,可事实上始终都是,太妃娘娘在那场大火之中,选择了让我生。所以,我会将我余生里的全部都报答给翰哥哥。你在王府一辈子,任劳任怨,积劳成疾,如今翰哥哥又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你若这时候病倒,试问还有谁能比你更尽心地照顾翰哥哥呢……这药,用或不用,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一说完,陆天骄便扭头疾步着朝前院里走去。张嬷嬷疑似被她这番话有所动容,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食盒。
这时,陆天骄忽然顿足,背对着她道“赤小豆、鲤鱼、水和米醋各半,生油少许。放入砂锅内煮半个时辰,饮汤吃渣,可治老年人足肿。”
说完,便头再也不回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