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有些诧异,却是不再回身。尚妆下了床,缓步走向他,低声开口:臣妾只是想请皇上,收回不必过郁宁宫给太后请安的口谕。
终是,震惊了。
女子的身影已经绕至他的面前,低头看着她,这样的讨赏,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得到的。
他只看看她,良久良久,才开口问:“为何?”
她答得从容:“臣妾既是皇上的妃子,理应给太后请安。”没有哪个妃子不请安的道理。
这段日子,她独居景仁宫不曾出去,徐昭仪来过,年嫔来过,她们旁敲侧击的那些话,她不是听不出来。更有今日,她不过是不小心打翻了酒杯,云妃马上抓住她打破殿内沉寂的机会将她推出来。
所以,宫里,不是她想躲就躲得了的。
她哪怕是万分不愿去争,亦是躲不开。
只要,她一天是他的修容,一天都不可能逃开。
她不如便不躲了,那便不能落了人家的口舌。
百善孝为先,太后虽不是他的生母,却是这西周的太后。是她名义上的婆婆
元聿烨的眸子亮了亮,听尚妆又道:“臣妾的话说完了,皇上若是赶着过含孝宫去,路上小心。”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浅笑出声:“太晚了,朕不去了。”
说着,转身入内,又朝她道:“还不过来?既然明日要过郁宁宫去请安的,你若再不睡,明儿个起不来,太后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尚妆低笑道:“皇上放心,臣妾不会给太后这个机会。”如履薄冰,这是她做宫女时便明白的道理。
他伸手将她拉过去,轻叹道:“别得罪她。”她到底是西周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论权,他是皇帝,自然是他大。可,自古以来,长幼有序,纵然他是皇帝亦是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她没错,他见了她,便只能恭敬地唤她一声母后。尚妆点了头,这些她明白的,只是元聿烨不放心,非得嘱咐她一声罢了。
“皇上今晚歇在这里么?”她这是明知故!看他的样子,还会走么?
他“嗯”了声。尚妆起了身,帮忙去解他的衣衫。指尖不自觉地有些微颤,他忽然低语道:“紧张什么?朕是要你心甘情愿跟着朕的。”
言下之意,他如今,不会碰她,是么?
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并不曾看着她。骄傲如他,霸道如他。可,他却明白 有些东西他可以霸道地强扭在身边,而有些东西,却是不能的。
所以,他不会逼她。
对于元政桓,他承认,若是没有上妆,那一次,他不会用情花,而只会是红酒。
这也许不是一次手下留情,而是一次冒险,或者说,考验。尚妆的手上力气不大,那些繁琐的扣子解了好久才解开。她忽然想起那一日他大婚,硬是要她帮他更衣。还说,再最后伺候他一次。
却又哪里想得到,那一次,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认真地做着手里的事情,想了许久的话,终是问了出来:“灵淑媛……”悄然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眉头微微拧起,她仍旧道,“既封了淑媛,却又不过她宫里去。”这“去”字是何含义,他二人心里都清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