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让我们出钟塔,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南柯温和地开口问道,她一双眼如春水明波,泛着轻柔至极的微光。
余山水笑道:“我如你们的意,我带你们见天灵。”
何叶淡淡道:“你若不把我们从时间之后召回来,我们自己找到了钟塔,那个时候的天灵新生脆弱,我们也更有把握。你如今要我们见天灵,天灵盛而我们衰,跟要我们死有什么分别?”
余山水道:“说了,会保你们无忧。”
何叶道:“我如何能信你?”
余山水从容至极,道:“你们如今被我掣肘,不信又如何?”
何叶神色阴沉,瞥眼到徐还陆:“你也见天灵?”
徐还陆微微一笑:“我不敢见,怕死。”
何叶说:“你怕死?你现在就在天灵眼皮子底下。”
徐还陆道:“掩耳盗铃,至少掩耳了。”
南柯轻轻按住何叶的肩膀,她施施然地走了一圈,莲步轻移,她缓缓走到了余山水的身前。
余山水垂眼看她,眸中山水色沉沉,两人对视。
他笑问:“公主,可看出什么端倪?”
南柯忽地说道:“你说你和天灵做了个交易……”
她看着余山水那的眼睛,轻声问:“交易什么了呢?”
余山水于是也放轻声音,含笑道:“我与公主不相熟,不敢冒然告诉公主。”
南柯有一双漂亮极了的眼睛,清美如泉中月。
她道:“余山水,你让候选者见天灵,你是打算让我们来试出天柱认可之法?燕来呢?你让我们为你燕来铺底……还是为你开路呢?”
余山水道:“燕来不劳公主操心,我的师弟我自有安排。至于为我开路?公主怎知,你们要走的,和我是同一条路?”
此时钟塔之中机括轻轻一动。
何叶霍然警惕。
无形的灵力波荡开来。
仿佛又重现了三十多年前的景象。
一道看不到尽头的银色天梯垂落。
钟塔之中的空间被无限的扩大,墙壁之上阵法纹路泛着金色的微光。
风穿堂而过。
何叶突然惊觉,那不是风,那是灵力深浓至极的形成的灵流。
她顿觉得身疲尽去,回归了最好的状态。
余山水的扇子轻轻落在南柯削瘦纤细的肩颈上,他的语调温和,带着极淡的笑意。
“公主,请登高台。”
南柯看着他不露声色的威胁,轻笑了一声。
她退了一步。
于是折扇落空。
她转身,朝那银色的天梯走去。
周遭的一切都在瞬间虚化。
像是法则具象化,错落,诡谲的显形。
余山水面色一变。
他松开折扇。
但是来不及了。
折扇瞬间被无形的剑气断成几段。
崩碎的碎片挟裹着锋利无匹的剑意,在他躲避不及之时,划伤了他的手背。
血流落。
他一时间没有反应。
他只是垂眼端详手上的剑痕,缓缓抬起眼睛,死死盯着南柯的背影。
他眸色深沉,若有所思。
他嘴唇张和,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是你。”
……
……
何叶骤然色变,她急促地喊了声:“南柯!”
南柯停住脚步,垂眼看她:“嗯?”
何叶道:“候选者之间互为竞争者,你死我活,不过如是。余山水能安什么好心思?还无忧?小少爷都不敢这么大的口气,他凭什么?”
她语速很快,并不停歇:“我不信区区一个余山水能困住我们所有人!寻到其他人,大家合力,余山水算什么?”
南柯眼波流转:“你关心我?”
何叶气死了:“我的意思是!你别去!你若是没有被天柱认可,那还有回旋的余地,若你被天柱认可,其他人都得死,而你也未必能承载天柱因果而不灭!”
南柯拉长语调,哦了一声:“那不还是关心我吗?”
何叶:“……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南柯笑了,是那种很轻松自在地笑,她说:“无妨。天柱之灵啊……我们无论如何筹谋,做多少准备,在这种凌驾在圣人之上,比肩神明的造物前,都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她说:“我们既然是要得到祂的认可,又何惧见祂呢?”
她不再回头。
那天梯似乎有异常,看着走不到尽头的路,短短几息,却差点看不到南柯的背影了。
何叶在下握着锈剑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的眼神动荡,剧烈挣扎。
她最后狠狠地刮了余山水一眼,怒气冲冲地上了天梯。
余山水下意识想摇扇子。
他握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