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形逐渐透明。
少年们忘了,他们是锚点,是天柱的一部分。
他们将被分解成纯粹的能量体,被命途长卷吸收殆尽!
“啊!”“啊!”有人崩溃倒跪地长哭。
“都是白费努力!白做挣扎!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人仰天长笑神态癫狂。
有人毫不在乎头也不回。
嵇白决低头看了眼自己逐渐透明的手,他抬头,看见天上命途长卷正好编织到了他的名字……嵇白决,寿十七。他面无表情,不再看去,他只是快步向西太苍走去。他追上了西太苍的背影,一管玉箫出现在他的手里,他眼神一沉!
那管玉箫直直地洞穿了西太苍的心脏!
西太苍浑身一震,他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头也不回地低低叹了口气:“是你啊……”
齐庆酒,我不知道什么好人有好报。但是也许真的,恶有……恶报。
嵇白决在他身后急促地喘气,眼眶通红,眼角滑落一滴泪。
他像是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久到浑身在颤抖。
他们两人的身形逐渐转淡,消散成纷纷碎碎的光点,被命运彻底吞吃殆尽。
……
……
阿难便是头也没回的那一个。她直直地御剑,抱着何叶朝外冲去。
但是她越靠近城门一步,他们消散的速度便越快。更有金色的丝线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席卷而来。阿难的脸色很难看。她看见何叶在她怀里越来越轻,她的脸色冷得像是冰山上冻结了千万年的积雪。
她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最后划破了她跟何叶的手,交握在了一起!一瞬间,她的魂力尽数向何叶渡去!左右她不过是一抹分魂,左右这城门不远了。阿难剑带着他们躲避倒塌的城池,紧追不舍的金色长蛇,朝外界疾射而去!
近了,再近了。
她听见了那熟悉的汤汤江水,连绵不绝,奔腾了一千年。
她的身形飞快地在消散,何叶却是在逐渐凝实。
直到何叶轻轻睁开眼,朦胧之中看见一张清冷而又倔强的脸。那面孔美丽而又熟悉,像是素未谋面,又像是好久不见。
那双漂亮极了的眼睛极为温柔的垂眼和她对视。
太熟悉了。像是梦里曾见过千遍万遍。
何叶还在恍惚。
下一瞬,那张美丽的面孔在她面前消散。
亘古不变。彩云易散琉璃脆。
何叶心下一空。
她茫然地坐在阿难剑上,看着空空的一切,不知为何落下泪来。她唇齿张合,极为艰难地吐字,崩溃哽咽:“姐——!”
何叶看向载着她的剑,她太熟悉这把剑了,即使它换了个模样,她瞬间明白了一切。
何叶躬着腰颤抖,像是承受了无法承受的,莫大的痛苦。她哭喊出声,多年前祠堂之上没有落的泪,在此时此刻哭得个肝肠寸断,干干净净。
阿难剑带她到城墙处,她看见了风过野的尸体,还看见了何丰的尸体。她不敢停留。
何叶正想御剑朝外冲去,却发现一根金色的丝线缠上了她的脖颈,她呼吸苦难。“不!”何叶翻身用剑斩断丝线,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所有的丝线都朝她涌了过来!
“滚。”她收拾好情绪,用阿难剑艰难地斩断丝线。何叶观察四周的路况,一边周旋,一边找准方向抓紧时机地往外跑!
她一路杀了出去!
水汽铺面而来。
大江浪涌,千里涛涛。
她出城了!
何叶御剑而起,想要横跨这条大江!自由近在咫尺。
她不敢回头,她心里十分清楚,那是整个东极的天柱!不是出了上衡城就算安全。
斩苍江十分辽阔,何叶御剑飞行。身后的,脚下的,被抛却的,一个世界都是黑的。她看了眼天空浩大无极的紫色眼睛,逐渐编织而成的长卷。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直觉疯狂地预警,警告那些东西危险至极!她不敢多看一眼,她只想逃。
她从未这么想逃走,这么想活下去!
何叶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她素来警觉,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消散。“不!”
“不!”
她声音凄厉至极。
何叶徒劳地按在消散的地方,可是却没有减缓消散的速度。“不要!”她情绪崩溃了,阿难剑感知到此,瞬间剑身泛起冰霜,冻结了她崩溃的趋势。
她急促地呼吸了一下,还没有从绝望中缓过神来,就看见被冻住的手像是碎冰一样崩裂!“不要!我要!我要活下去!”
“阿难剑!快走!快走!”她跌坐在剑上,浑身都因为恐惧而颤抖,泪水直流,“我不要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上苍啊……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
她的手已经冰碎散尽,她不能掐诀御剑了。何叶的情绪已经陷入了疯魔:“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我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彻底消散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