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他爹顺坡子赶驴，给赵厂长倒上酒，然后又给他点上根烟。

“厂长，这事儿没地方说理，管他东南西北，咱们都是一家，以后人家也能念着咱们的好。”

“厂子空了就空了，这不还有大侄子在这么，最起码咱们还能收点儿本钱啥的回来，也算是对下面职工有个交代了。”

赵厂长看了眼龙叔，笑着说道：“大龙啊大龙，我以为你跟我扯犊子呢，你还真想胳膊肘往外拐啊？”

龙叔嘿嘿一笑，瞅这样俩人关系确实不错，他说道：“都是一家人，左手倒右手的事儿，别让人家揪着小辫子就行，你说要高了，人家小宁不要咋整。”

赵厂长白了龙叔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说道：“早就整好了，厂子虽然没建好，但是还是得按照成品往外整。”

“价格么，四百二租金一年，十年一交。和修理厂一样，到时候要是有买卖什么的，真有那一天，先紧着小宁来 。”

宁杰点了点头，这个价格确实不贵，也是自己的心理预期范围之内的价格，毕竟厂子占地大，现在也不讲啥地脚不地脚的，一般都是分大小。

“至于筒子楼，妈的，说起这个我就生气。”

赵厂长端起酒杯，说道：“先喝。”

宁杰能够体会到赵厂长的心情，这么大的一个机床厂，说抽人就抽人，说合并就合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被人家拆的七零八落的，心里面能好受么。

一口闷，赵厂长抹了把嘴，眼睛呛的有些发红。

“妈的，你说要是不调走那么多人，那些职工楼是不是都能住满了？”

“现在好了，抽人不说，现在招人还是有名额的，这些名额，都不够厂子里分的，更别说外人了。”

“你说这么支援啥时候是个头，啊，等山挖空了，等人走光了，树砍没了，咱家还剩啥了？”

龙叔拍了拍赵厂长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南方的兄弟肯定记得咱们的好。”

宁杰没有接茬，事实上绝大部分的南方人，都不知道东北为了支援南方掏空了家底。

三十年啊，整个东三省，无条件的支援了南方三十年啊！这三十年，多少个资源型城市枯竭，到最后成了万人嫌的死城。

这三十年，多少东北人背井离乡，不是不想回东北，回东北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