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他们还活着时的样貌,又怎么忘得掉,即使他从小也没受过什么尊荣。
即使赢不了天命,他也该和族人一起死。
在这里跟着她看了那么多卜辞,简牍文书。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改命她要付出代价。
妘莘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一如既往地相处。
少年会每日给她养的草药,果树浇水,跟侍从吵架,争着往她跟前凑。
可十五日过得太快,前一日还是少年的生辰,妘莘亲自为他祈福,把自己的玉佩交到少年手中。
后一日,虞国的王和大祭司带着军队从都城来到她的封地。
“你若改变主意,可以带着我的信物从西南方走,不会被找到。”她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但,他之后若还是发起叛乱,为了虞国的百姓,她必然要出手。
少年望着妘莘,低低地应了一声,垂下的眼眸平静又夹杂着缱绻。
妘莘看着他离开,直到殿内完全安静下来,她才拿起桌上的龟壳。
洞悉天机,却无力改变的感觉,让她心脏都抽痛了两下。
妘莘深吸一口气,拿起笔,继续做自己没做完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又过了一日,辰时,祭祀的时间。
妘莘表面有多沉稳淡定,心绪就有多不安宁,等待消息的每一刻都变得无比漫长。
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他说,祭祀完成,但大王受了重伤。
“下去吧。”妘莘淡淡道。
侍从行礼退出,一滴眼泪砸在才写了半个字的木片上,水迹慢慢扩散。
妘莘苦笑一声,推算了无数次,还是死局。
可真要说起来,命数确实变了。
虞国的王活不了多久,但能拖到她稳定住局势。
他也如愿报了仇,还亲自选了自己的归处,祭坛与她的宫殿距离并不远。
尘埃落定的很多年后,虞国当世最厉害的祭司也生出了白发。
她已经六十多岁了,在这个年代,算是非常长寿。
当年扎着两个小辫随侍在她身边的小姑娘,都已经不在。
身边的侍从已经换了一批,但所有人都知道,祭祀大人为数不多的几次下山处理事务,都会避开祭坛那条路。
而今日,她却说要去祭坛看看。
她在侍从的搀扶下,来到山神像前,只摆上了甜瓜。
这些年绕路避开祭坛,是她不敢来,她知道祭祀的过程有多残酷。
现在特意过来,是因为她知晓自己大限将至,再不来就没机会了。
看着寂寥清冷的祭台,年迈的祭司轻叹一声,虞国的气数也即将走到尽头。
再过几百年,人牲祭祀、殉葬会逐步被废除。
当晚,妘莘安排了自己的身后事,不需要牲畜和奴隶殉葬,也不需要什么陪葬品,把她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