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玥心头微颤,抿唇问道:“哪里看出来的?”
陆斐没料到她完全不否认,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好一会儿,他才道出白玉簪的来历及他的推论。
汐玥垂眸,掩下眸底的明暗夹杂,无力地扯了扯唇角:“没想到那破簪子还挺碍事。”
她转身朝床走去,声音平静:“你走吧,我要休息了,明日不用同我告别。”
“告什么别?”
陆斐愣住,须臾怒极,一把将她拽过来:“你个没良心的,小爷保护了你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倒好,天天儿想着跟我分道扬……”
对上她的视线,陆斐剩下的数落戛然而止,那双素来清澈澹静的杏眼深处,分明有着难以掩饰的落寞与难过。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没想跟你分开。”
汐玥怔忪,好半晌方轻轻开口:“你不怕被我吞噬气运吗?”
“我不是说了么,那是皇室颠倒黑白之语,有什么可怕的。”
“万一呢,若我是万年老妖怪,一国气运也就相当于一颗糖果……”
陆斐翻了个白眼,打断她的话:“让你少听说书先生瞎扯,那些话本故事都是他凭空臆断编造,毫无根据可言。”
汐玥微微低头,不言语。
看着面前的女孩,想起史书上的记载,陆斐心中如塞了一团棉花,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以前看书的时候,他只是觉汐玥公主很可怜,从出生到死亡都在冰冷的宫殿中,没有人陪伴、没有人关心,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现在,活生生的汐玥公主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才深刻体会到,那些无情举措对她造成的伤害——让她活得不像个人。
她冷心冷情,淡漠地游离于人世之外,仿佛意料跌落凡尘的神明,冷眼旁观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若她本性如此也就罢了,可她分明是想要有朋友、想要参与进人世,否则以为自己要离去时,就不会难过,也不会偷跑出宫,趁生命最后的时间去探寻人世悲欢。
陆斐努力压下心中的沉闷,艰涩问道:“那个,你现在真的十六岁了?”
“嗯,还剩一年零六个月。”
这话她说的随意至极,平淡的好似在说今晚的面条还不错,完全没有恐惧、遗憾等情绪。
陆斐皱眉,下意识想斥责她对生命的漠视,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的命运是注定的,两万多年的历史中,无一更改。
他感动阵阵无力,沉吟片刻,问道:“你有什么心愿吗?”
汐玥蹙眉,她不喜欢他眼中那种名为怜悯的情绪,弱者才需要同情,她不能是弱者。
“我没有愿望,你可以走了,我要睡觉。”
“怎么会没有愿望呢?”陆斐不信,“你不是喜欢看风景、吃喝玩乐嘛,江南烟雨、明山秀水、大漠孤烟、无垠戈壁、辽阔草原,你最喜欢什么,我们着重安排。”
“随便,走到哪算哪。”
陆斐:……
“那风土人情呢,你不是想看人成亲么,平民百姓的成亲程序简化,不够热闹,我们找富贵人家的瞧热闹去;
蜀州气候宜人,花朝节独具匠心;文县聚集众多花灯匠人,那里的上元灯会乃是独一份,京城、皇宫也比不上……”
汐玥有些心动,京城的灯会已经那般热闹了,比之还盛大的,有点想看。
她问:“十几天后就是上元节,文县在哪,赶得过去么?”
陆斐愣了下,文县在东南部,确实是挺远的,默默算了算,他道:“还有十七天,赶一赶,来得及的。”
一听要赶路,汐玥立刻就没了兴趣,道:“还是按原计划去铸剑山庄吧。”
为了看场灯会,把自己折腾得要死,她才不会做这傻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