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完毕,正当兮远和师妹们啧啧赞叹欣赏的时候,大师姐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到魅羽的正对面。
“我这招无风自动的效果,可以持续到午夜。”
说着,她缓缓抬起双臂,一阵旋转的风从她身上散出,将魅羽裹在其中。魅羽但觉神志慢慢地离开自己,被眼前这一身青衣、美得超凡脱俗、如执掌浩瀚大海和天空的女神一般的大师姐占据。
什么七仙女候选人?就是女娲娘娘九天玄女娘娘也不会比大师姐美丽……
不知过了多久,魅羽才发现对面已经没人了。她低头看看自己,衣服的裙摆好像有了灵性一样,随着自己的走动恰到好处地飘舞摇曳着。
耳边的发梢和抹蝉髻下倾泻的长发,如波浪一般微微翻滚。魅羽原本便被称作动感美人,大师姐的这一招真可谓画龙点睛。
想着大师姐,随即又记起了元宵节那天和鹤琅的约定。也不知那傻小子会不会来,能不能走得开?这件事她现在也不敢告诉大师姐,但是如果鹤琅真的来了,她自有办法让二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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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午的时候,兮远带着七个女徒弟前往内院。大师姐虽然依旧有面纱遮住脸,但这一路引来的惊奇艳羡的目光,也比头顶的日头还要灼热。
兮远自己当然也是穿上了华丽的道袍,一派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样子。魅羽记得,刚成为他的弟子后,他就曾对几个师妹说:“所谓人靠衣衫,尤其是鬼道中人,天生便低人一等的。你们要是谁认为自己和大师姐一样美丽,那就随便你穿什么。”
几个师妹自然是有这个自知之明。魅羽的妩媚装扮和天生丽质也总能让她无论去到哪里,都是众人眼光的焦点。此刻她精心梳妆过,又被姐妹们众星捧月,自是引来好评无数。然而……
然而她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在她以肥胖、油腻、又大龄的状态下出现时,还能一视同仁地对待她。没有因此降低对她修行的要求、忽略对她的培养。
她对手印感兴趣,便找书给她看,并细心解答;对勘布那三本书感兴趣,就手抄来给她看。虽然后来她从中学到的东西也反过来帮助了他,但这并不是他教导她的初衷。他在教别人的时候,没有想过要为自己带来什么。无论是对人间的翘楚,还是鬼道的平民。
她还记得临走那天,他抬起食指在她的眉心点的那一下。虽然他还不是金刚上师,但是她认为他已经有了金刚慧眼,能够看到人的灵魂里,用他自己的所做所言引导人心向着更光明、更美好的地方去。
想到这里,她不知不觉也抬起自己右手的食指,在自己额头上点了一下。
“是男是女、神仙畜生饿鬼,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总会有那么一天,”她暗暗起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进了内庄,先是由下人领着在林荫道里穿梭了一会儿。但觉耳边人声越来越嘈杂响亮,眼前忽地豁然开朗。一片空旷的绿地上,到处站满了一堆堆的人。宴席还未设好,仆人们抬着桌椅和食盒穿梭于人群中。
这些客人都是中原一代有地位、有名气的武林世家和门派。很多不同派别的人都早已认识,有的是多年之交,有的是亲家。当然仇家也不是没有,不过碍于张家的面子,最多就是怒目而视,谁也不敢带头滋事。
绿地的一头,是个缓缓上升的小山坡,坡上站着的七八个应该是张家的人。刚来的客人,都松散地排成长龙,依次去和主人见面。魇荒门的师徒自然也要排到队伍后面。兮远和大师姐领先,其后几个师妹将魅羽团团围住,一人一句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就要见你未来的相公了,是不是很激动啊?”
“哎我说,待会儿咱们大家都要扮个丑样出来,务必把二师姐衬托得如繁星中的明月。”七师妹谧慈说完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放心吧!张二公子的嫂嫂便是咱们前二师姐,她定是早已安排妥当了。”
“对了,据说张家的人是玉帝在人间的旁支。张家的人不会也是神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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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莺络,众姐妹边走边往坡上望去。站在那堆人正中央的,是一对中青年夫妇。二人虽然都有些发福,但终究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男的温文儒雅,谈笑应对得体大方。女的美艳但不妖娆,虽然只有二十出头,已俨然带着大家族主母的气势。正是张家大公子张运凝,和魇荒门的前二师姐莺络。
看完这俩人,魅羽的眼光移向张大公子身边的那个青年。由于剩下的几人都比较年长,这个青年自是张二公子、张玥珲无疑了。明显地比哥哥要瘦不少,神情也较为严肃。和客人只是点点头不怎么说话。一身白色的长衫笔直不动如一整块玉石一般……
等等!魅羽突然站住,整个身子僵硬了。这、这人难道不是——虽然此刻没穿道袍,头发也是普通书生的式样,但这人不就是乾筠吗?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所谓家世显赫,还不是一般的显赫,能让已经不打算再收徒的寒谷真人收作关门弟子。魅羽除了玉帝旁支的张家谁也不能嫁,寒谷却来提亲,兮远也没有反对。
自己早该想到这种可能了!之所以没想过是因为上次的会面让她对乾筠印象太差,完全无法把他和众姐妹口中的完美夫婿联系在一起。
“怎么,不好意思了?”简媛和谧慈笑着,一边儿一个扯着她的胳膊往前走。“该我们拜见神仙了。”
“神仙个屁,”魅羽嘟哝着,别无选择地走上前去。
上得半坡,兮远先和张家人见礼。随后几个师姐妹相继作揖,并自报姓名。大公子张运凝和她们一一回礼。而莺络的女主人威严已荡然无存,眼睛里噙着泪,看样恨不得要和她们挨个儿拥抱一样。
只有魅羽站在最后面,既不抬头也不说话,希望能蒙混过关。可惜有人偏不给她得逞。
“好像有人没名字呢,”乾筠不冷不热地说,“又或者是当男人当习惯了,自己都不记得真名叫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