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佳,看把你热得,还绑什么尿布啊?走,娘带你洗澡去。”
小魅羽跪在竹床上,将允佳被汗水浸透的婴儿服和尿布取下。行李中已没有干爽衣物了,还好土着人屋棚里常备有一种大菁麻叶子,质地和粗布差不多,也挺凉快。撕下一角用来裹住婴儿腹部,背着婴儿出了门。而魅羽自己起床后便已换上一身红裙,看上去不像要打仗,而是去表演歌舞。
屋外已乱成一锅粥。头顶上乌云惊雷闪电,就是不下一滴雨。土着人惊慌失措地四处奔忙,一会儿收拾行李物品,一会儿抄家伙,有点儿不知该干什么好了,毕竟魔王和兽怪们从未打到天险这边来过。
魅羽用灵识搜了一圈,找不见陌岩,猜他多半到云层上面去了。乾筠鹤琅等人凑成堆讨论着,纮霁抬头望天,不知在看什么。大家都没注意到她,只有银徽站在墙边,目光追着允佳,一副想跟她玩儿又不敢开口的样子。要不把允佳留给他看着?还是别了,虽然陌岩信得过银徽,魅羽终归不放心。
背着允佳,蹑手蹑脚地朝林子外行去,却被大师姐从后方叫住:“你去哪里?”
魅羽驻足,转身。天儿这么热,同样都是汗流浃背外加几天没洗澡,魅羽眼中的大师姐如同氤氲迷雾里蒸腾着的一位可望不可及的仙子,而她自己则像只烟熏叫花鸡。
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说真话:“我也是刚才睡了一觉才想起来的。师父原先同我们说过,兽族有种古老的秘术叫异首焚星术。施法之时,身体的各个部件可以分散到不同的地方,隔多远都没问题。”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大师姐不确定地说,“不过魔王为何要将自己拆散?”
“将身体拆开,分散于天地之中,便可操纵所在的世界,呼风唤雨移山倒海,所以咱们现在才这么热嘛。且施法者可以随心所欲地移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件。打个比方,咱们就要戳瞎魔王天上的眼睛了,他在最后一刻将之移走,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大师姐听后,神情严肃地说:“这样一来还打什么?岂非永远都打不死?”
“也不是,这种功法有个命门,就是个、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找到……”魅羽忽然吞吐起来。
“什么最重要的?你是说,魔王的心脏?”
“啊对对,是心脏!总之这个命门是无法移动的,破了命门魔王就会散功,变成一个普通人。”
大师姐点点头。“你是要一个人去找他的心脏,为何不先跟大家伙儿商量一下?”
为何不告诉大家?因为命门跟本就不是什么心脏嘛,而是魔王的……那个、命根子。魅羽虽然脸皮厚,毕竟是个姑娘家,怎么说得出口呢?倘若给陌岩知道了,更不会让她去了。而那帮傻道士、老实和尚,修为固然有比她高的,论对敌经验和应变能力可要差一截。总之这么重要的事,她得亲自去办。
“师姐,你想啊,心脏既然这么重要,魔王定然会重重设防。咱们去的人多了,目的昭然若揭,就不好下手了。最好是我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
“那也不能把允佳带去冒险,给我吧,你自己小心点儿。不行就赶紧回来,咱们一起想办法。”
大师姐将允佳接过来,看也没看躲在附近的银徽,抱着小娃进了屋棚。魅羽出了土着人居住的雨林,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天空一片彤红,乌云之上翻江倒海,也不知纮霁等人有没有上去帮陌岩。唉,他们赢不了的。
书上说,命根乃至阳之物,所以只能存放于正南方,应当不难找。可那之后呢?照书上给的破解之法,得先让施法者“动情”,接下来方可搞破坏。魔王自己应当也清楚这点,如何能让他在高度戒备的情况下动情,到时候只能见步行步了。
此刻顾不得多虑,朝着南方做低空飞行。飞了一会儿,暗自奇怪,怎么气温又开始下降了?还好没把光溜溜的允佳带出来。
又过了会儿,前方的天空中也现出一只眼睛,应当是魔王的另一只眼。眼睛正下方的地面上有片奇怪的丛林,里面的树木全都光秃秃的,没有枝丫也没叶子,更像海草,随着原野上的风扭来晃去。这应该是魔王的头发吧?怎么才这么几百根?离秃不远了啊。
随即用探视法观测到树林中央立着座高塔,那应当就是目标了。魅羽于是停止前行,她可不打算一上来就交手。在魔王的注视中,衣决飘飘地降落到下方荒芜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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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岩立在乌云层之上,冲魔王做完那个侮辱性的手势后,魔王的眼睛骤然变亮,如夜空中刚刚爆炸的一颗超新星,让人无法逼视。天火迅速烧到陌岩头顶,随后如旋涡般越转越快,形如一只大熔炉,倒扣在雨林上方。与此同时,一群长着巨大翅膀的黑影已飞过天险,朝云层下方俯冲,显然是冲着土着人去的。
“纮霁,你和鹤琅留下保护部落,叫其余人上来替我护法。”他知道那六个道士惯于团体作战,威力更胜于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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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着,他们马上就来,”纮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陌岩收到答复后闭上双目,在空中盘腿“坐下”。手中捏了个诀,腿下凭空生出一只粉白晶莹的莲花座,不再理会周遭的一切。
熔炉中央的烈焰变幻着颜色和亮度,不消片刻凝成一只火臂,不停地变长变粗,并由稀薄的热焰逐渐化为实体。火臂上附满鳞片,鸡爪一样的手指尖留着长长的指甲,指缝间电光交织,朝着陌岩抓过来。同一时刻,从云层下方窜上来六个人,每人手中的剑一齐对准魔王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