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钟响,厚重的云彩被冲散,太阳露出曙光来,一辆辆车马,从四面八方向着皇城汇聚。
月朝,顾名思义每月一朝,也称作常朝,凡在京官职五品以上者,都得需参加,当然,也不是说就必须得要参加不可。
月朝不议事,只是各部头脑汇禀汇禀一月近况,皇帝再训一训话勉励上两句,要是觉得无趣,不想来上朝,那提前告个病假就是了,如李靖和尉迟敬德就是这般。
这二人,一年到头就只上两次朝,一次是开年大朝,另一次是冬至礼朝,除此之外,余下的日子里,二人都是深居简出闭门谢客,不是至亲之人不得登门。
低调的久了,渐渐的,不少人也就快要忘了,朝中还有这么两号人物。
当李靖和尉迟敬德相继到来,自然而然的,他们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不露面的今儿个竟露面了,还是齐齐露面,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些个嗅觉发达之人,当即从薄凉的空气中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周遭窃窃低语不断,皆都在议论着李靖和尉迟敬德缘何会突然来上朝。
有人凑上前来攀附寒暄,李靖和尉迟敬德都是板着个脸不搭理,二人一副冷漠之色,脑门上就差写下勿近两个字。
大多数人还是比较知趣的,见他们一副冷淡之色,也就不再来自讨没趣,可是,也有没眼色不知趣的,或者说是不怕这两位的。
“尉迟老道。”程咬金笑嘻嘻的过来,一双大黑眼上上下下扫视着尉迟敬德,同时嘴中还不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似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玩物似的。
“你看个什么?”
“看你个老道长没长出牛鼻子来,我这一看,也还是人模人样的啊,身上一点点道士的味道都没有,这休了五六年了,怕也是白白耗费光阴,我看呐,你他娘的也别休什么仙了,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及早行乐的好。”
程咬金挤眉弄眼的,尉迟敬德翻翻白眼,没好气的叱喝道:“你这阿丑,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都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程咬金救过尉迟敬德无数次,尉迟敬德也救过程咬金无数次,生死兄弟间,打趣上两句也没什么,不管说什么样的话,谁都不会往心里去,这就是武人的爽快,也是和文人最大的不同。
程咬金哈哈一声笑,旋即问道:“你这老道,不他娘的窝在家里老老实实的修仙人,今日天寒地冻的,怎还跑来上朝来了,嘿,刚远远看到你这黑脸煞星,咱他娘的还以为是昨夜那糟酒喝多了,今日眼花了呢。”
尉迟敬德左右看看,凑上前一步,低声言道:“今日怕是要有事,你可莫要打浑。”
程咬金眼皮一跳,依旧露着洁白的大牙,笑嘻嘻道:“啥事?”
“不知道,昨夜宫中来人,令我今日务必上朝,你看,卫国公也来了,想必也是得了宫中的令。”说完,面色凝重的又补充一句,“听说李道宗也收了令,只是他病重缠身,实在下不来床,我看怕不是小事。”
程咬金若有所思的看向不远处的李靖。
此时,太极殿的门还未开,众人都在偏殿里等候着,有分量的人历来是压轴出场的,所以李泰特意来的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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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门外进来,左右环顾一圈,随之轻轻的干咳两声,邓虎急忙大声问道:“王爷可是受风了,要不要奴婢给您拿个手炉来?”
穿透力十足且尖锐的嗓门,盖住了多余的喧嚣,众人纷纷噤声侧首看来。
“见过魏王。”
李泰笑容满面的拱拱手。
随后,喧嚣再起。
行完了礼,众人便收回目光,该闲聊的闲聊,该发呆的发呆,无人再去关注李泰,也无人上前来跟他寒暄。
哪怕是身为老丈人的阎立德,也悄悄的躲在一旁,跟着工部几人低头闲聊着。
热热闹闹的偏殿里,李泰就像是个局外人,这与来时所想大为不同,怎么也该有两三人来吹嘘追捧才是,可眼下却一个都没有,就这般的被无视冷落了。
李泰的笑容渐渐凝固,他四下扫扫,在人群中看到不少熟人。
以前,别说看到自己,只要远远的听到魏王名号,就会屁颠屁颠的蜂拥而来,跟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现在可倒好,一个个的竟是都不拿正眼瞧他了,真是世态薄凉人心不古,也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李泰攥紧小肉拳,气不顺的哼唧两声,然后看向了右里侧矮桌后的那人。
房玄龄板板正正端坐着,他两眼微阖,也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养神假寐。
看了看,目光又移向另一边的长孙无忌,这位舅舅身边围聚着不少人,他们说说笑笑的,听不清都在说些什么,但观其神情,想必也都是些闲趣事。
或许是感知到了什么,长孙无忌突的转过头,与李泰对视一眼,随之笑盈盈的点点头,这便算是打了招呼。
李泰摸摸怀中奏本,心中冷笑上两声。
此时,太极殿的门缓缓展开,只听得门口的太监高声喝道:开朝,众人匆匆排好队列,井然有序的鱼贯入殿。
文左武右,李泰站在文官首位,他的身后就是房玄龄和长孙无忌。
虽说眼下无官无职,但贵为一品亲王,站在首位也理所应当。
无声中,李世民缓步登场,当的他屁股落座,群臣齐齐躬身喝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