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玉琅。”他此时直呼其名,轻轻放下手去,右边的琥珀色瞳孔已是因为兴奋而开始渐渐变了颜色。“看在你是这世上能入我眼为数不多的人,我便告诉你实话罢。你猜得不错,我的确瞒了你一些事。其一,墓幺幺并不会过了我给你那三天之限就无力回天,但当然也不会太久,大约也便是半个月左右了,这个,你猜到了。而你没猜到的是,关于太悲盏,我还隐瞒了一个条件。”
狐玉琅并没有任何被瞒骗的怒火,他的反应也很平淡。“丹祖大人请说。”
“嫦娥为何弃后裔奔月呢。”宵入梦并不答,反而问了一个非常莫名的问题。
不等狐玉琅回答,宵入梦又问,“织女为何弃牛郎登天呢。”
“你看。”宵入梦靠上身后的巨石,望着天边的星海,“哪怕神话之中这般感天动地的情爱拳拳,也阻不了嫦娥奔月,断不了织女牛郎。是那一颗仙丹误情,还是天上王母心狠?不是。是这人间情爱,比虚幻缥缈的神话还虚伪不存。”
“而你,狐玉琅。”宵入梦收回视线,手指抚过身后的这块巨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情真意切,真心不悔,假以时里昭告天下,你此番痴举定能感天动地,博得世人皆知你天狐族的小王爷为了一个女人恨不能剜心剔骨?最好的是……叫她知,叫她明,叫你此情可待,情深得偿?”
“你算盘打的着实不错,天狐族小王爷你这肚腹心肝全是精妙机关。走一路算一路,见一人谋一人。”他继续说道,“这人心,这情爱,在你手里,比神话里还虚伪的令人捧腹。你看透了她故作凶强的外壳之下心肠软的如泡过酒的糯米,你知她如何心狠手辣,但总是柔情似水的,你知她是你见过,最诚挚良善的那个人,你还知她墓幺幺……敢天下人也从不负人深情。”
巨石之下,传来狐玉琅压抑不住的咳。
“你更知你对她如此,在她眼中,你两人之间早已意绝,再无一线转圜。她有了白韫玉,有了弗羽王隼,有了染霜,还有了……甚至你根本不知道是谁的男人。这些个男人各个被她珍爱,各个得她深情偿待。”宵入梦仿感觉不到狐玉琅的情绪波动,仍说道,“你知她入了碧落黄泉,你也终不配得她望你一眼。你比不过那些男人,又绞尽脑汁地想分得她的青睐。所以,狐玉琅你走了最险的一招棋。”
“既再无得她偏爱可能,那便去奔月,去登天,去葬海,去做一切能在她关于你这本神话里刻下情深的志号。”冷风吹起宵入梦的衣摆,麻料沙沙地掠过他的肌肤,好听得像是蝉蜕时瑟瑟发抖的翼摆。“既生已得不到她回头看你一眼,那便以死明志,让你成为她心头永远失去的嫦娥,永远失去的织女,永远失去的那一抹光。既然已在她心中占不得一席,便成她活着一辈子都愈合不了的伤。”
宵入梦将被风吹开的发丝笼在耳后,“你狐玉琅,机关算尽,痛定思痛——已得不到她付你长情,便让她负你一生情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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