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顺又扬起竹片。
小头目语速顿急:“威波军的人跟我们约好了,他们凌晨时会先潜至苟家附近,让我们在天明时开始佯攻,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他们再趁势掩杀……”
“你说什么?”苟顺既惊且怒:“威波军已经杀过来了?”
小头目哭丧着脸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真的从陆路杀过来。我本来是想着,天明后若是没见到他们,我直接就撤了,还能白得一艘船……”
甄鑫沉吟。
看这厮神色,一番交代虽然未必可以全信,但七八成的真实度应该还是有的。
威波军不可能将行动细节向他全盘托出,鲨帮剩下的这些杂鱼不过是被当枪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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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威波军现在,会在哪呢?
是躲在后方海上,坐等渔翁之利,还是在防备可能出现的其他变故?
会是零丁军吗?
或者,他们真的从陆路直奔狮头村了?
“这,这可怎么办?”苟顺一张脸,慌成了麻花。“我,我家里,上有……嗯,下有一堆儿女……”
苟顺把竹片一扔,双掌交叠相搓,双腿一跨,满脸懊恼地唱道:“哎呀呀——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爹,爹……”苟彬及时地拉住苟顺,安慰道:“别担心,咱们现在赶回去,也许来得及!”
“对,对!”苟顺收住胳膊腿,扯着甄鑫说道:“甄公子,咱们,咱们赶紧回去吧……”
甄鑫点了点头。
于是起锚,升帆,船只侧着斜风,向岸上的狮头村缓缓驶去。
一股焦虑,轻松地击溃了这场胜利,萦绕在所有人的心上。
这段时间,苟氏一家给众人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家里人虽多却不杂乱,家境虽穷却并不卑贱。上至苟氏的几个婆娘,下至三四岁的娃娃,都在努力地坚守着他们的底线。
虽然能力不足以为善,却尽最大的努力不去作恶。
这种坚守,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已经是太难得了!
谁又能忍心看着这样的一群妇孺,惨遭海贼的凌辱与屠戮?
甄鑫的心里,更是如坠着一把千斤之锁,沉甸甸的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威波军的驻地离此,虽然不过三四十里路,却属临高县境内。数十个贼人,在海上可以往来无忌,在陆上真的就敢如此放肆地穿乡过县?
如果会,他们是否已经在村子里张开渔网等着自己入彀?
或者说,他们此时还在海上,随时准备着从背后给自己致命一击?
没有可以依赖的通讯手段,没有任何的侦察能力,根本无法掌控敌人的行踪。
这仗,又该如何去打?
一个强大的敌人并不可怕,一个强大却还懂得隐藏行迹的敌人,真会让人心生寒意!
还好,整个村子依然安静如初。
苟氏的婆娘与孩子们,清清爽爽地在屋内屋外各自忙活。
院子中,村长端坐一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群被孩儿们欢欣迎回的杀坯。
已将家人全部送走的村长,对于甄鑫等人再无畏惧之心,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恭喜各位,得胜归来。”
甄鑫呵呵一笑,把十几个俘虏押给村长,说道:“这些都是抓来的海贼,绝非良民,你可以拿去领赏。”
村长眼睛一眯。
琼州周边,海贼肆虐多年,官府根本无力出兵清剿,但是对于海贼的悬赏却从未断过。
可是,这种赏银,是自己敢去领的吗?
随便来个报复,别说自己一家,连整个村都会付之一炬。
“放心,这些并不是威波军的海贼。是徐闻的鲨帮,全在这了。”
为什么会是鲨帮?
被一窝打尽了?
村长觉得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有威波军的消息吗?”甄鑫淡然地问道。
村长茫然地摇了摇头。
甄鑫默默地叹了口气。
看来,村长确实是不清楚威波军的行动。否则他不会如此泰然地守在这里,遣尽家人,无非是怕自己依然拿他家娃娃说事。
遣尽家人?
这主意其实可以!
面对威波军,自己这一方最大的掣肘就是苟氏一家,以至于无法进退由己。
若是把这一家子全搬走了,岂不是再不用担心这个软肋?
御敌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