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如此自信,佟老板急忙戴上白手套,表情严肃恭敬地拿起一只瓷碗,捧在手里,仔细观瞧。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用的是景德镇高岭土……”
“釉彩也很出色,该是名家手笔。”
佟老板把九个大碗都瞧了一遍,夸赞几句,小心地放了回去,看了看老神在在的朱明亮,砸吧一下嘴巴,“朱爷,这东西您打算多少钱出啊?”
朱明亮嘿嘿笑道,“我到这儿就是让你给价的,怎么还问起我来了……要我说,当然是越高越好,我向您要一个亿,您也得能肯给才行呐!这么着吧,你先翻翻谱,心里不就能有个数了吗?”
佟老板点点头,高喝一声,“小力巴儿,把谱子拿来!”
这小力巴儿原本是山东对于小伙计的称呼,后来传到暖阳这边,添了一层含义,指的是那种技能方面不太行的,干不好活儿的人,略微带着一点贬低的意思。
他这店里的小伙计本来就是山东人,听着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立马应了一声,笑嘻嘻地抱着一尺厚的书册,噔噔噔厅堂后面跑了出来。
佟老板接过谱子,一页页翻找着。
但凡是官窑,都会有相关记录。做瓷器买卖的,谁家也都有一本谱子,只要东西在谱子上面,那就值钱了,最低也是六位数。
而且,这古玩店收回去了,也不愁没买家接盘,翻两三倍卖出去都是可能的。
所以佟老板查得非常细致,朱明亮也坐直了身子,满脸期待。
连着翻了三遍,佟老板嘬着牙花子,最终还是把谱子合了起来。
朱明亮见此情景,心凉了半截儿,轻声问道,“佟老板,怎么样啊?”
佟老板摇了摇头,“朱爷,您这东西不在谱上啊!”
朱明亮的心彻底凉了,“怎么会呢……您再翻翻,兴许看漏了。”
佟老板叹了口气,“我刚才翻了三遍,再翻十遍也是一样的结果,没有就是没有。朱爷,这东西您还是拿回去吧!”
朱明亮愣住了,自己买这一套大碗,可是让妻子回娘家借的钱,如果一分钱都卖不出去,那怎么跟人交代啊!
他咽了咽口水,面色发白道,“别拿回去呀,我这好不容易跑一趟,您给报个价儿嘛,如果合适的话,直接就卖给您了。”
佟老板摘下白手套,不紧不慢地说道,“要我说啊……一只碗二十块,九个加起来是一百八,我再给你添点,凑个一百八十八吉利数。”
朱明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都劈叉了,“什么!一百八十八就想把我这九个大碗收了,你也忒黑心了吧,知道我多少钱买的吗?五万!我花了五万买的宝贝,到你这儿就值一百八十八了?”
佟老板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斜眼看他,“朱明亮啊,你甭跟我这儿大呼小叫的,不愿意卖就拉倒,扯什么黑不黑心的。我愿意给你一百八十八,还是看在咱们之前的交情份上,否则就是给个十八块,那也是亏大了。”
朱明亮一听这个,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满脸愠怒地盯着佟老板,重重哼了一声,当即抱起锦盒,转身走了出去,在胡同里溜达了几圈,重新找了家不太熟悉的古玩店铺询价。
结果对方翻完谱子,连十八块都不肯出。
朱明亮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呆呆地抱着锦盒坐在客厅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会呢……四进的院子啊,道光年间的官窑呐……”
妻子刚洗完衣服,本想让朱明亮搭把手,却转头瞧见自个儿丈夫如此模样,急忙凑了过来,“哟,你这是怎么了,瞎叨咕什么呢?东西卖了吗,成交价多少啊?你别跟人要二三十万的,咱能把本钱收回来,再赚那么一点儿生活费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