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杨淮亲自站在门口,一一送别宾客。等最后一位客人也离开后,沙金海皱起了眉头,轻声对杨淮说:“杨哥,你今晚说的话,是不是有点欠考虑啊?”
杨淮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怎么讲?”
沙金海解释道:“咱们一直以来的规矩,一旦被打破,可能会影响你的威望,对金海实业也不利,还可能得罪不少人。”
杨淮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深意:“就算我不说,我的地位也早就是他们的眼中钉了。阿豹阿虎他们,不就是想借机削弱我的影响力吗?到时候江湄市乱了套,周市长自然会找他们来收拾,我也就顺势被排挤出局了。”
沙金海想了想,又说:“那你这么说,岂不是正好合了他们的意?”
杨淮笑着摇了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真是那样,阿豹他们又何必气得直接走人?我这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周市长希望得到的是个开放的商业环境;二来,以前大家听你爸和陈三金的,不是因为他们的安排多好,而是害怕他们的手段,不得不服从。他们心里其实早就想自由发挥了。我这话一出,等于是给了他们一个信号,让他们可以放手一搏。”
沙金海好奇地问:“那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杨淮回答道:“好处不少。首先,营商环境开放后,周市长对我的戒心自然会减轻;其次,小公司要生存,就得找靠山,大家族门槛高,他们自然会转向金海实业,这对我们来说,是扩大影响力的好机会;最后,江湄市的旧商业模式确实需要改革,我想顺应潮流,推出新模式,这就得先打破旧有的框架。”
沙金海还是有些不解,眉头紧锁:“但那些老一辈的势力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们会出来阻挠。”
杨淮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这正是阿豹他们的短视之处。他们以为自己能永远掌控一切,却不知时代在变。这就像历史上的改朝换代,清朝灭亡,民国建立,袁世凯还想复辟,结果呢?众叛亲离,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这是大势所趋,他们挡不住。而我,只是要再添一把火,让这变革来得更快些。”
沙金海追问:“什么火?”
杨淮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留给沙金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次日清晨,杨淮在宴会上的言论如同春风般吹进了周林雄的耳中。周林雄初闻此言,不禁一愣,心中暗自琢磨:“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一旁的候先贵则摇头苦笑,表示自己同样摸不着头脑。
然而,周林雄毕竟非等闲之辈,稍作思量,便豁然开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嘿,这小子,真是聪明绝顶,这一招顺水推舟,实则是阳谋啊!困扰我多时的难题,竟被他如此轻松地化解了。”
候先贵见状,愈发困惑,不禁问道:“周市长,您这话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能不能给我解解惑?”
周林雄转头看向他,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笑意,缓缓说道:“你想想,我们之前招商引资的最大障碍是什么?”
候先贵脱口而出:“是三叔公遗留下来的生意划分规矩。”
周林雄点头赞同:“没错,三叔公虽然死了,但他定下的规矩还在,如果那些人一直遵守着规矩,就像一颗铁蛋,我们无处下手。但是现在规矩破了,铁蛋有了裂缝,我们就能抓住时机,有所作为。从今往后,江湄市的商业圈内,没有了三叔公的规矩,只有政府的规矩,那我们招商引资,还有什么阻碍吗?我现在反而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如去法师坚持要让杨淮上位。我现在终于明白,如去法师当初为何力荐杨淮担此重任了。”
候先贵仍有疑虑:“可话虽如此,但若非杨淮,我们换个人扶持,不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吗?”
周林雄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不,这个人必须是杨淮。我们来分析一下,按照我们最初的构想,是扶持沙宝亮上位,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沙宝亮真的上位,会真的听我们的话吗?他会舍得到手的权势吗?说得难听点,谢兆麟活着的时候,就是个土皇帝,轻轻说一句话,江湄市都要抖三抖。”
侯先贵点头,确实如此。
周林雄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又想扶持沙金海,这个人会听我们的话,但是他也会听那些老人的话,所以他会瞻前顾后,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而杨淮则不同,首先是他胆大,不惧任何人任何势力;其次是他的思维方式,老一辈的人根本跟不上,就像这次,我们不也没猜出来他会这样做吗?”
候先贵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他仅凭一番话,就能撼动江湄市几十年的规矩吗?”
周林雄笑道:“你可别小看这番话的力量。在这之前,或许没人会把杨淮当回事;但这一番话之后,他就像是给下面的人发了一道无形的圣旨,下面的就可以拿着这道圣旨狐假虎威,出师有名,让他们做起事来更加无所顾忌。当然,这也需要我们把控好分寸,毕竟这是一把双刃剑。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与杨淮紧密配合。”
候先贵追问:“那具体怎么配合呢?”
周林雄沉思片刻,答道:“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我相信杨淮会为我们创造这个机会。”
话音刚落,候先贵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一看屏幕,对周林雄说:“是沙金海打来的。”
周林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道:“接吧,说不定,我们的契机真的来了。”
候先贵点了点头,接起了电话。通话结束后,他面色凝重,对周林雄沉声说:“沙金海说,就在十多分钟前,有几个匪徒持刀闯入聚乐汇袭击杨淮,杨淮身中两刀,伤势严重,现在正在紧急送往医院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