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怪物一定没事。”
“不用,我有办法。”大白摇头拒绝。
“扔过去一块儿试试吧,我保证无事。”李墨笑着说,“我有什么哄骗你的必要?出事了大不了找我算账,红曼就在这儿 ,我又跑不了。”
“那就试试。”大白挑了最小的一块儿蓝色的,扔到了童童脚下。
童童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晶石 ,又抬头看了看几人,犹豫了一下,便弯腰去拾。
她的手刚刚碰到晶石,她的眼睛便睁大,两股大亮同时迸发。一股白绿色来自她眼睑下方的光条,一股深蓝色来自炸开的动力矿。她下一瞬便被崩飞,远远抛出几十米。
那蓝色晶石不见了,融入了她的体内。她凄戾尖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双手在身上乱抓。
她体内不断冒出一层层半蓝半透明的冰晶,随着挣扎咔嗤崩碎,冻裂、脱落下一层层血肉皮肤。寒气如白烟般蒸腾、弥漫,童童身下的岩层缓缓地覆上白霜。
她的尖叫很快转为了那种非人的声调,尖锐难忍。姬霁捂着一边耳朵,挥手布下了几层叠叠起伏的波动,保住了众人的耳膜。
随着童童尖叫的韵律愈发混乱无序,众人也整明白了她脸颊上的光条起个什么作用。
众人在马天引的牵引下升空,低头看着脚下那透着腐朽意味的暗淡边界重又出现,来来回回,不断 飞速闪过。世界仿佛开了频闪,上一秒亮,下一秒暗。
而再看童童,随着那苍白淡绿的界域扩出去,她脸上的光条就缩短,变为一条半左右;而随着那以她为中心的暗淡世界骤缩,她脸上的光条又回增,趋近两条。
她身上的伤势仿佛永远都是假象。她的血流啊流,血肉组织不断冻裂,不断被新冒出的冰壳带着脱落,碎在地上。
但一眨眼,地上的红冰就被暗淡的岩基吞噬,消失不见,而童童的血肉又疯长了回来,仿佛刚才只是眼花了。
“不可思议的能量运用方式。”李墨由衷赞叹。
“她的恢复速度真猛,感觉不比大白差啥了。”马天引也连连咂舌。
童童的尖叫渐渐变了调,谁都能听出那是惨叫。外泄的能量吸引了黄色肉粒们,一场小小长征开启了。
几百个黄点,长出几百张嘴巴,蹦跳着涌向童童,扑上去便啃,挨上去就咬。童童的声音里多了一些愤怒色彩。
她不再一昧挣扎乱爬了,虽仍紧闭着双眼嘶鸣,但双手十指张开了,在扑腾的间隙里,只要抓到肉粒,就想也不想地塞进嘴里,狠命嚼着。
几百个肉粒在她身上啃咬,她躺在几百个肉粒之间大嚼,她们互相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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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咀嚼,那怪诞高昂的凄戾声音变为了闷哼,那腐朽界域的边界,也定格在了众人脚下附近,只是小幅度伸缩着。
一时,只有闷哼声、咀嚼声、翻滚声和冰壳碎裂声在交织,其余皆是寂静。
动力矿的蓝芒仿佛永无止境,自童童皮肤下不断冒出的冰壳就像是它的喘息,让人怀疑它会一直喘下去。
童童几乎成了一个冰中的活物,以怪诞的舞蹈讲述着某个遥远的寒冷纪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众人的视线全聚集到了童童左边脸颊上,原有的光条下方——那里,出现了第三条光条的雏形。
“真乃无二造化物……”李墨的神情,就像在欣赏一台绝妙的舞剧。
在吞了大概三十几只肉粒后,童童似乎累了,她静静躺在那里,嘴巴张得大大的,望着天空,任由肉粒们啃咬。
她漆黑的眸子上映着天的蓝,她仿佛被蓝蒙蔽了。
什么东西这么大,又飞得这么远?她眨动着困惑的眼睛,却挤不碎眼中的蓝色。
“大白。”
“我糙,回来啊大白!”
“你疯了?!”
“玛德……”
有人在扯她。很大的手。她猛地坐起。
坐起的代价很大,她身上的冰壳霎时碎了七七八八,咔咔响成一片。又瞬间钻出了新的,再碎,再响,再钻。她飙着猩红的冰茬,她眼里涌出了泪花。
“唉!怠!”那个不好吃到、不好杀掉、拆了她家还打她的人猛地往后一跳,警惕地看着她。
“快点,别一惊一乍的。”那个无敌无敌好吃的人,正蹲在她身前,往下拽着癫狂的黄色肉粒。
“奥……你别拽了,我直接牵引走。”
那些不好吃还总想吃她的讨厌小东西忽然齐齐从她身上脱离,悬在空中,被团成一团,抛着弧线甩出了老远。
“哇!”童童朝马天引吼。马天引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跳。
“我这是帮忙你看不出来吗?唉唉唉……你别抓大白啊!”
童童坐着喘息,紧紧攥着大白的手腕。大白的手腕太粗,她只能攥住一小半。
她朝马天引叫,一声一声地叫。马天引架着胸前的双手,一个激灵一个激灵地后退。
等马天引退到了童童许可的安全距离后,她泄了气似地歪倒,兀自翻滚,嘴里衔着又颤又闷的痛哼。
她的手始终紧紧攥着大白手腕,像狩猎完毕的老虎叼着未死透的羚羊那样,暂时不加害,但也绝不许逃离。
“大白,我要牵引救你了啊,准备好啊!”马天引欺负童童不会说话,就伸着脖子大声密谋。
“不用。”
“啊?”
“我说不用。”大白竟是挥手让他一边儿去。
“你疯了?你不是没生命力了吗?她缓过来再一口给你吸死个屁的。”马天引叉腰歪头。
正说着,疼得双眼迷蒙的童童就拿脑袋狠狠撞了一下大白,这是个相当明显的威胁。
然后马天引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大白将刚长出的手递到童童嘴边,童童张嘴就啃,虎牙深深嵌入手背。她咕噜咕噜咂着血。大白的手臂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
“你脑子锈……”
“去那里,那里有东西,拿给我。”大白看着妹妹,抬手指着刚才黄色肉粒被抛飞的方向。
“你要是病得不轻就……”
“快去。”
“玛德。”
马天引飞着找了半天,眼睛都瞪酸了,愣是找不到他刚才甩飞的肉粒了,入眼全是岩层。
“啥东西?哪儿呢?”他冲大白喊。
“你脚下,往东一些,岩层里。”
“丫蛋额想你——想你想得不能自己——”他牵引开块块岩石,相当有素质地用哼歌代替了脏话。
当一块隐隐耸动的薄板岩被掀开后,望着里面的东西,马天引不禁叉腰沉思了起来。
只见一个印着红唇的黑色骨灰罐静静躺在那里,罐子隆起的肚子上破了个洞,一些淡灰色的骨灰洒了出来。旁边还躺着大白遗失的斧头。
而那些黄色肉粒不知何时钻入了岩层,正趴在斧头和骨灰上啃食着。
那骨灰它们总是吃了就吐,半点吸收不得。而那用一个固体光团和李墨交易来的寒铁打造的斧头倒是被啃得坑坑洼洼。
“这些东西是咋跑到岩层底下的呢……”马天引皱眉琢磨,最后把责任甩给了那三个吃得最欢、身上花纹最完整、也最大的肉粒。
他怀疑它们有点智商,合力把骨灰斧头藏起来后就没出去过,一直藏在这里吃独食。
“还挺狗。”他上脚踩了这几个肉粒几下,反被咬穿了脚底,狼狈地抱着脚跳骂了好几句。
他牵引开肉粒,把散落的骨灰牵引入罐子,抱在怀里,又扛起斧头,飞回了大白身边。
大白的半边身子都被童童嘬成干尸了。
“不是……我的白哥,”马天引将罐子和斧头牵引到大白手边,无语道,“今天你就非得作死呗?有必要吗?多少有点儿自我感动的嫌疑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