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看见,大门前放着几张破席子,上面躺着几个人。
六个男人,一个女人。这些人都受了伤,最严重者,一条腿显然是断了。而那女人,半边脸颊红肿,哭哭啼啼的,估计就是那位杏花了。
淳于越叹了口气,忍不住对他们说道:“快将伤者送医吧。若延误了病情,可如何是好?”
忽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拄着拐杖走出来,对淳于越说道:“淳于大人,小人粗略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但是论起学问来,当然是不及博士大了。但是小人懂一个道理,杀人偿命啊。那匈奴人,杀了咱们多少人?咱们没招他们,没惹他们,他们时不时就要骑着马来劫掠一番。”
“多少大好男儿,在北方送了命,落下了残疾?小人这腿,就是被匈奴人砍伤的,一到阴天下雨,就痛不可当。从四十岁,一直痛到了七十岁。痛了三十年啊。”
一边说着,老翁把裤管拽了起来。只见他的小腿上,有一到触目惊心的伤疤。
老翁又说:“之前尊府的管家说,匈奴人远来是客,不可欺侮他们。我们都听了,没有招惹他们。可是这些客人,闯到主人家里面,将人打成了这样啊。”
老翁指着杏花说道:“这女子,是女闾中的人。向来大家都觉得她卑贱。可是今日小人却觉得,她了不起。因为她不做匈奴人的生意。她心中还有国仇家恨四个字。”
老翁这番话,让周围的人纷纷叫好。
淳于越脸上火辣辣的,因为老翁的话,看起来实在称赞杏花,其实是在咒骂他不知道国仇家恨。
淳于越叹了口气,说道:“国仇家恨,国仇家恨。你们一时意气,杀了几个匈奴人,又有什么用?老夫忍下一口气,却可以杀无数的匈奴人,救下无数的百姓。”
淳于越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夏虫不可语冰。老夫不与你争论,是非功过,任由后人评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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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淳于越和李水几个人,进了淳于府。
府门关上,将百姓挡在了外面。但是百姓的声音却挡不住,淳于越的脚步有些踉跄,显然刚才老翁的话,对他打击不小。
很快,几个人见到了匈奴人。
那些匈奴人聚集在一间屋子里面,一脸的阴郁。
他们看见淳于越回来了,马上跳起来,大声说道:“淳于大人,大秦的百姓,都这样无法无天吗?我等不过打了几个人而已,他们竟然要杀我们?”
更有一人说道:“我等乃匈奴使臣,地位相当于大秦官员。若诸位大人被百姓追杀,该当如何处置?是不是应该杀了那些无知的人,好教他们知道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尊卑?”
李水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淳于大人,你真是把这些匈奴人惯坏了。昨天的时候,他们可没有这个胆量,说出这种话来。”
淳于越叹了口气,对冒顿说道:“你随老夫来。”
淳于越把冒顿叫到了一间小屋当中,说道:“你们当真只是打了人吗?”
冒顿点了点头。
淳于越说道:“若只是打了人,就好说一些了。不过现在民怨沸腾,要杀了你们。起因,并不只是你们打人。而是秦人对匈奴积怨已久。片刻之后,你们要被送入宫中。入宫之后,你们要老老实实谢罪,不可再生事端。只要解释清楚了,是殴斗而已,陛下应该会赦免你们的罪过。”
“外面那两个,一个叫槐谷子,一个叫李信。你尤其要小心。”
冒顿一愣:“可是当初折辱沙提烈的李信?”
淳于越点了点头:“总之,这一次你不可做意气之争,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冒顿谨慎的点了点头。
随后,淳于越带着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