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极了那些古代民间故事里的酸秀才,爱上富家千金后,想的不是努力上进考取功名与之相配,而是企图言语攻势,让对方为自己放弃一切浪迹天涯。
可惜了,她不是那些故事里不清醒的千金小姐。
“你想演薛平贵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当王宝钏,怎么的,看我在这后宫几次三番造人陷害过得不如意,就觉得我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你?我猜作为神医的你想必还备了假死药,只要我开口,你就会设计好一切带我出宫?”
危竹眼神闪了闪,却不敢与她对视。
季月欢瞧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省省吧危竹,我就是死在这后宫也不会跟你走。”
危竹陡然抬眸,俨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双眸写满了不可置信,”师妹……“
“别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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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欢冷淡地打断他,站起来便往外走,似乎跟他待在同一片空间都觉得晦气。
可她的脚才迈过门槛,就听危竹道:
“你婢女的药,不要了吗?”
季月欢脚步一顿,危竹已经起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拿出两盒药膏。
“这叫玉无痕,对伤口的愈合和祛疤效果都很好。你的婢女身上的伤如果不是深可见骨,这两盒药膏应该够了,至于你的伤……我还需要重新回去配制,配好了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他拎起药箱,长出一口气。
“虽然你不信,但我还是要说,我从没想过对你不利,很多时候我的行为都是下意识的,如果不是你说,可能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藏了那么阴暗的心思。难怪你一直那么讨厌我,原来早就看透了我。可笑我居然自始至终都没能认清自己……”
他摇了摇头,又自顾自打住。
“你说得对,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师妹,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往后非必要我不会再来烦你。”
他说到这儿,目光又坚毅了几分。
“我是想带你走,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也是真心为你不值,你根本不适合这深宫,你向来自由如风,你该在更广阔的天地遨游,祁曜君更不是你的良配,他根本配不上你……”
季月欢始终没有回头,危竹抿了抿唇,终究不再多言。
“总之,别轻易说什么死不死的,出宫和选择我这两件事并不等同,你可以不选择我,但如果未来哪天你想离开了,又不想连累季家人,可以找我。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师妹,保重。”
危竹拎着药箱自季月欢的身侧走过,季月欢没拦,只是在他走出几步之后叫住了他。
“危竹。”
危竹脚步一顿,回头望向她。
她说:
“你想做什么随便,我不拦你,我就一个建议,你爱听不听。”
“请你知行合一,想当好人,就悬壶济世,尽你所能积德行善。想当坏人,就坏得彻底,即便背负骂名也依旧我行我素。不要一边做着恶心人的坏事一边还想博一个高尚的声名,我只会更加看不起你。”
危竹垂眸,沉默了两秒,才“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随后他再次迈步,终于在季月欢的视野里消失。
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那年在大学校园,和陆危竹分道扬镳时,他颓然离开的身影。
那时他是来她们学校开讲座的青年医师,一身清爽的薄荷绿衬衫搭白色休闲裤,外面象征性地套了件白大褂,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极具欺骗性。至少她到教室的时候,四下里都是女孩子们偷偷讨论这个讲师好帅的声音。
如果不是她当时学分还缺,她真想当场就走。
陆危竹很喜欢白色的衣服,她认识他开始,他穿得最多的就是白色,曾经季月欢觉得白色很衬他,明亮干净,像天使一样。
直到她看清陆危竹的虚伪,才知道,干净的衣服和干净的心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总之那次重逢很不愉快,他在她面前发疯,说要帮她杀陆元丰,被她毫不留情拆穿后,陆危竹也是像这样,在她面前颓然离去。
如今想来,那应该是她和陆危竹的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