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以为她说得很小声,但老房子就那么点大,一墙之隔的老人都能听见。
他时常看到那个老人躺在床上,侧身面墙,浑浊的眼睛里流着泪。
然后会在隔日里找各种借口给季月欢带东西,比如今天剩了点木料,他心血来潮给她雕了只小蝴蝶,没想到还挺成功;比如今天铺子门口路过一个收摊的小贩,因为走得累了在他铺子里休息了一会儿,临走的时候送了他两个没卖完的包子;比如他运气好,在路上捡到一个漂亮的发卡。
但只有祁曜君知道,老人为了雕那只蝴蝶废了很多的木料,甚至当日没能完成客人的活计,只能带回来,半夜在房间里继续小心翼翼地忙活;包子也不是送的,是他买的,只是最近的包子铺在镇上,那村子很偏,跟镇子隔了至少两公里,老人为了两个包子,一来一回起码跋涉了四公里;发卡更不是捡的,是老人跟老板赊的,那两天刚好没什么客人,老人实在没什么多余的钱,只能赊,事后为了能早点还上,他还把铺子里两个放了许久的精致木椅便宜卖了。
老人对将军也很好,他不止一次地看到老人在季月欢不在的时候,摸着小猫的脑袋叹息,“我要是早点把你抱回来就好了……”
小姑娘只会对一只不会说话的猫敞开心扉,如果不是将军,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幺妹在经历怎样的苦难。
偏偏爷孙两人为了不叫对方难过,互相欺骗和隐瞒。
祁曜君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之前的梦境里,季月欢会在老人的墓碑前哭得那么绝望,为什么她明知道宫中祭拜亡人是大罪,还要一意孤行,为什么“祖父”二字从她嘴里谈起,总是重如千钧。
老人给的东西从来不算贵重,却是他能给的全部。
难怪她会说,“祁朝纪,你不要欺负我没有被爱过,有人爱我的。”
他曾以为她指的是季家一家对她的宠爱,如今想来,季家方面姑且不提,梦里这个老人为她做的一切,必定是囊括在内的。
而这个梦,前所未有地漫长。
日子一天天过去,将军也一天天长大。
它越长越漂亮,爷孙俩日子虽然过得贫苦,但把这只猫养得很好,小脸圆圆的,一双眼睛总滴溜溜转,充满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