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昏暗幽深,光线仿若被浓稠的墨汁层层浸染,透不进几分明亮来。
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酒气、刺鼻的汗臭,以及种种莫名香料混杂燃烧后的诡异味道,呛得人直想咳嗽。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些或袒胸露乳、或青面獠牙、或身形诡异的家伙,果真是鱼龙混杂。
各路妖魔鬼怪、散仙游侠都把这当作歇脚之地,在此寻个片刻欢愉,或是交换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消息。
新判官皱了皱眉头,眼神在这混乱嘈杂的酒馆里快速扫过,寻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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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角落的桌椅破旧得厉害,桌面坑洼不平,满是酒水浸渍的痕迹,还刻着些歪歪扭扭、不知所云的符文,许是前人酒后的肆意涂鸦。
他抬手唤来店小二,要了一坛烈酒,拍开封泥,也不讲究,仰头便灌了一大口。
那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直烧进胃里,烫得他眼眶泛红,却好似唯有这般灼痛,才能驱散些许心头连日来奔波的阴霾。
酒馆里喧闹得厉害,划拳声、哄笑声、争吵声交织一片,如一锅煮沸的乱粥。
新判官闷头喝着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母亲受苦的画面在脑海中反复翻腾,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扯着他的心。
正出神间,忽听得邻桌几个老酒客压低了声音在议论,那刻意收敛却又难掩兴奋的语调,瞬间勾住了他的魂。
“嘿,你们听说没,” 开口的是个青面獠牙的妖怪,两颗獠牙从嘴角探出,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寒光,随着他说话,唾沫星子横飞,酒水顺着嘴角淌下,浸湿了胸襟也浑然不觉,
“那地狱之中啊,藏着好些古老神秘的法术,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是有些能逆转乾坤、打破封禁啥的,也不知真假。”
这妖怪一边灌着酒,一边咋咋呼呼说道,粗壮的手臂挥舞着,险些碰翻桌上的酒碗,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好奇交织的光芒,显然对这传闻中的地狱法术垂涎已久。
“哟,真有这事?” 坐在他对面的瘦高个儿精怪眼睛骤放亮光,身体前倾,细长的脖子伸得老长,活像只受惊的鹭鸶,“那要是能弄到一两手,在这三界还不得横着走啊。”
他搓了搓双手,指尖因兴奋微微颤抖,幻想着习得那法术之后的威风模样,脸上满是迫不及待的神情。
“哼,你想得倒美!” 旁边一个独眼的散仙冷哼一声,灌下一口酒,一抹嘴,神色颇为不屑,
“那地狱是啥地方,阴森恐怖、法度森严,里头的法术哪能那么容易弄到手,别到时候法术没捞着,把小命丢了。”
他眼罩下的独眼透着犀利与世故,深知这传闻背后定是暗藏凶险,并非如那精怪想得那般简单。
“哟,老独眼,你就别泼冷水了。” 青面獠牙的妖怪不满地嚷嚷道,“虽说地狱险象环生,可富贵险中求嘛。
我听闻啊,曾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偷偷潜入地狱古籍阁,本想着顺出本法术秘籍,嘿,结果触动了守护禁制,那火焰啊,瞬间把他烧成了焦炭,魂飞魄散咯。”
说罢,还夸张地比划着,脸上却不见丝毫惧意,满是对那神秘法术的向往。
“可不是嘛。” 这时,一个身形佝偻、满脸褶皱的老巫婆尖着嗓子附和道,
“但也有人说,只要能和地狱里的某些管事的搞好关系,奉上足够的奇珍异宝,说不准就能换来观摩法术的机会,虽说学不全,可哪怕沾点皮毛,在咱这小地方,也够唬人的咯。”
她伸出鸡爪似的手,捏着酒杯,轻轻晃悠着,浑浊的眼珠滴溜溜转,似在盘算着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小九九。
新判官听到此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像一面被重锤敲响的战鼓,“砰砰” 作响。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装作若无其事地又灌下一口酒,耳朵却竖得老高,生怕漏过一个字。
手在桌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凸起,那模样像是要把掌心攥出血来,脑海中已然浮现出自己习得那神秘法术,打破囚禁母亲禁制的画面。
“哼,你们也就敢在这儿过过嘴瘾。” 独眼散仙嗤笑一声,“真有那胆子,咋不见你们动身?”
他双臂抱胸,斜睨着众人,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
青面獠牙的妖怪脸涨得通红,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你…… 你别小瞧人,我正打算寻个时机,找几个帮手,一起闯闯地狱呢。”
他梗着脖子,拍着胸脯,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可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四周,透着心虚。
“就你?还寻帮手,谁不知道你这家伙贪生怕死,到时候别把我们都坑了。” 瘦高个儿精怪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酒馆里原本嘈杂的声音愈发喧闹,可新判官却仿若置身事外,心思早已飘到了地狱深处。
他默默盘算着,若是这传闻属实,无论如何,也要在地狱寻得那解救母亲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