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旗看看名片,叹一口气。
第56章:
李红旗象一块老驴皮,翻过来,折过去,走哪一条路似乎都很困难,他甚至一度后悔:因冲动来到汛江滩,马凤侠虽可恨,但压力倍减,来到汛江滩,一开始就面临被拍在岸上的风险,是委屈求全,还是揭竿而起,拚个鱼死网破?看来麻烦是自找的,他正走在歧途上:进退两难,无折衷路可走。辗转反侧一夜,因失眠,天亮头疼,他穿着大裤衩,光着上半身子跳下床,从半截水缸里,舀一瓢凉水,从自己头上浇下来,甩甩水,闭上眼,那一刻顿通,象打磨石器:久磨突通。
阳光明艳像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腆着胸腰,在天际人间撒欢:大千世界,舍我有谁?李红旗锁上铁皮门,穿戴一新,手里抓着名片,怀揣50块钱,这在“百废待兴”的李红旗来说:是割肉呀,他的窘境可想而知,但他依旧大大咧咧,不能把“穷”字顶脑门上,处处卖惨,当他按照名片地址,摸到张家,张大嘴巴子刚刚骂完女人,叱咤之间刚落,正在洗脸。
“你叫啥?新来的?叫个甚嘞!”他的确对李红旗没什么印象,“你住哪儿?”水被他撩得泼洒了许多在地。
“我叫李红旗,租的是汛江滩东南偏里一点点!”
“王声水的铺子?”他侧一下头,“坐,干嘛这么生分?”
“有商量没?”李红旗就拉个板凳坐下。
“你想咋地?你知道我也不容易,手下养活几十号人呢,上头要对付工商所,汛江滩地方不凡,能人辈出,我不收点儿,哪个跟我干?如果工商所接管这块,他们对你们上纲上线,不比我这少,他们一交一年的,我体谅大家不容易,按月交,可有的人就不是人心足,工商所有关人我们也要送,要不能这么半关半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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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 能否缓两天?”李红旗试图退而求其次。
“两天?具体是几天?”张大嘴巴侧着脸看李红旗,“你哪里人?”
“钟吾县的!”
“滨北佬?刁淮水,滑钟吾,这就对上了!你说你这干啥?朝牌饼磨掉芝麻还那钱,滨北人不厚道呀!年轻人,我给面,五天,今天在内五天,五天后,我叫人去拿钱,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你可以走了!”张大嘴巴子不是一般大,大到两腮,李红旗鹰一样的眼,看得他不舒服。
“就这样了,谢谢!”像风一样,退出来,从哪儿入手?最好能找到他们内部人,这样就可以了解他们底细,他那会儿还没有动起连根拔起的心思,只是一件事的发生,让他产生了那个念头。
滨江隶属江南之地,中国地理上南北分界线,就在淮水市境内,和一位世纪伟人有点儿渊源,就在伟人故居附近,有地标性建筑,四月将近,五月未来,槐花已经开得海海漫漫,一个人在人流里游荡,就象浮萍被浪流卷着走,随波逐流,李红旗这个思索过程有些漫长,为了长治久安,他已经耗费了许多时间,嵇氏姊妹也许知道张大嘴巴许多事,一时兴起,就往那儿去了,天气已经很热了,李红旗在升腾的环境里,已经不能冷静了。
一切还是老样子,汛江滩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有些不合规矩散漫,随意性极强,正是这种松散状态,让那些刚从土地上解放出来的泥腿子,感到世界的一角,正在给他们打开,鱼龙混杂的汛江滩。
从无到有,从有到强,走的是一条自由散漫之路,解除肉身劳动的繁重,糙人也学会思考,一旦他们把一切想透看开,就会暴发出惊人创造力,特别是经过四十年发展的今天,外国人已经瞠目结舌了,打压造谣抹黑中国已经成常态,因为照这样发展,你会超过他们、影响他们、分化他们,与其看着你日益壮大,不如行阻止之能事,和这些人斗争,双方已经现胶着疲惫状态,耗死自己,拖垮别人,他们觉得虽败犹荣,这就是昔日强大的西方的道德情操。
好歹嵇氏铺子,并不在世界之外,李红旗走到那儿,嵇秀铃站那儿,嵇秀梅却没影,“你好!有日子没见,过得怎样?”
“一般般,你是……?”时光里有供人健忘的药,时间水流过,带走了许多记忆。
“李红旗!”
“谁是李红旗?”
“我! 我! 想想!”
嵇秀铃还是摇头。
“李宜忠知不知道?买过你家菜,那段日子只吃家菜,我家开船的,有没有印象?”
嵇氏还是摇摇头。
相同的经历,不同的人,实在是太多,无法一一对号入座。
“你还在船上?”
“我想上岸,三哥和俺大照旧!”
“做什么营生?”
“想和你一样,只是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有岸边小鸟觅食,被惊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