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溪:你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记忆似乎浸入了虚无的海洋,无数的过往似乎被淹没坠落,无法找回。他唯独记得,在步入这漫长而绝望的永夜之前,他曾认为自己经历过的苦楚与艰辛让他可以不再畏惧病痛与死亡。
寻觅着只言片语的信息,忍受着剥肤之痛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地将生不如死的痛苦灌入大脑,如千把匕首万剐其心。
…如果生不如死,那便拥抱死亡吧…
但如果能从折磨中挣脱,一处不痛的活下去呢?少年就这样想着,内心总在呐喊着“不可能”,却也从不曾放弃挣扎……
大黄:“汪!”
万念俱灰之际,地下室的大门处传来了声响,似乎有人接近了这里。
王荣:“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漫长的等待早已将他的精神折磨至极,此刻这份线索犹如一剂强心剂,让本是余烬的心再一次燃烧起来。身体的痛苦和羸弱不再是能困缚他的囚笼,他奋力挣扎起来,走到弟弟床边。
王荣:“弟弟,他们回来了,别睡了。”
见弟弟没有反应,王荣便尽力推了推弟弟的身子,但反馈给手的触感不是隔着防护服的皮肤的柔软,而是一股粘稠的糊状物的触感。
王荣愣住了,颤颤巍巍地掀开弟弟的被子……
少年裸露在外的手已经完全腐烂,化为了一滩浓稠的猩红色糊状物,这种腐烂一直延续到袖口内,直到脖颈处。仔细看时,那包裹住王雨的防护服已经瘪了很多,溃烂的脸只能依稀看出死前带着微笑。
自掀开被褥的那一刻,猩红的糊状液体开始缓缓流淌,那已经不再是血肉,而是高浓度的斯科瑞赤潮。就连骨骼都已经被腐蚀,仅余点点猩红中的灰白……
王荣:“弟弟……”
是啊,弟弟早就死了……在他递给自己纸、笔和罐头的不久后就死了。他知道,却不愿面对……
他愣了很久,有什么彻底破碎了,直到那猩红的液体流到跪着的他的膝边。
大黄:“汪!!”
大黄的吠叫声将他从恍惚中拉回,他缓缓地站起身,将手向自己的大衣口袋,那里是两个罐头。泪水不断滴落,王荣在无力与哀恸的哭泣声中将被褥重新盖回了弟弟身上……
王荣:“对不起……”
………
大黄耷拉着耳朵,低下头,悲伤地呜咽着。而王荣挣扎着走到另一个隔间,那两位老夫妇的面庞也早已没有了血色,想要传达的希望此刻消逝于无声的沉默中。
他轻轻掀起两位的衣角,两人的皮肤也已经开始化为糜烂的赤潮,和弟弟一样,也…和自己一样。大黄靠在王荣身旁低声呜咽着。
王荣:“……大黄,大家都已经……”
身上的衣物早已和脓血凝固在一起,即使轻微拉扯,也会带来钻心剔骨般的痛楚。但他还记得,弟弟与他的约定,自己和弟弟曾向上官溪说过的话语,终于回到了脑中。
‘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那天,我会尽全力保护好弟弟和大黄,至少,不会把他俩,作为第一个被舍弃的选择。’
‘我也是,我会尽全力保护好哥哥和大黄的。哪怕,只有一个人能留下来…’
他要走下去,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为了封闭大门后的希望,他再次拄起手杖,艰难地走向了封闭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