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是您的办公室啊?”
听见这话,付宁把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收了回来,回身看见了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儿。
他穿着褐色的棉袄棉裤,腰间扎了一条蓝色的围裙,手里拿着长长的笤帚。
颌下留着把山羊胡子,脑袋上顶着个屁帘儿的发型,头发至少有一半儿是白的,脸上的褶子很深,说话的时候,那些松弛下垂的皮肤都在努力的往上挑。
“是啊,您有什么事儿吗?”付宁把两只手揣在袖筒里,若无其事的反问道。
“那个,我是这院里干杂活儿的,想给您打扫打扫屋子,前些日子这屋子一直没有开门。”
“哦,那你进来吧。”付宁抬手把门推开了,让那个老头儿先进去。
这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自然是不怕人看的。
其实这也是付宁第一次到这个办公室来,跟在后面同样是满眼好奇的打量着。
这个小屋是个套间,外屋地下支着个洋铁炉子,掀开炉子盖一看,很好,别说煤球儿,连根劈柴都没有。
靠门的窗户底下有个窄窄的小条案,上面落了一层灰。
一架木格栅架在右手边,隔出了个小里间,光线不太好,窗户上糊的纸都黄了。
一张桌子放在窗户边上,几乎就占满了一面墙,迎面是个大大的博古架,上面是空无一物。
靠着隔扇放着个半人高的小柜子,从上到下有五个抽屉,拉开来是一股子霉味。
“正好,你打扫吧,我把炉子生起来,太冷。”付宁把箱子往门口一搁,出去找煤球和柴火了。
找到总务处,领了牌子,一会儿就有杂工把东西送过来了,除了取暖的燃料,还有些办公的笔纸什么的,额外的付宁领了个大大的洋铁壶。
他这屋离开水处特别远,是个大吊角,想着一天打上这么一壶水坐在火上,不仅可以喝,烧开水的声音也能掩盖屋里的一些异响。
送东西的杂工可不管干活儿,把东西放下就走了,付宁自己动手开始生火,等红彤彤的火苗着上来了,他搓着手看着还在屋里打扫卫生的老头儿。
“大爷,您贵姓啊?”
“可不敢说贵姓,我姓王。”老头儿一边儿用抹布擦着桌子上的灰尘,一边儿答话,“小先生是刚来的?怎么给了你这么个僻静地方啊?也没人提前收拾收拾。”
“嗐,咱也算是块儿狗皮膏药,人家不待见是正常。”付宁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刹住话头儿,“王大爷,我打了热水,您用点儿吧,这天儿用凉水投抹布太受罪。”
“可不敢让您叫这声儿大爷,叫我老王就行了,您在实业厅里管什么啊?”
“我是研究种子的。”付宁没有藏着掖着,这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九真一假,不容易让人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