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不断,一直在头顶响个不停,雨声不断,能够听见地上,走水的声音,不知不觉,凉爽了许多,空气也不似那么憋闷。
“睡吧?”
“还地上?”
“当然,地上凉快!”
“你想睡在泥水里?”
“孩子们怎样?”
“还能怎样?睡着了呗?”
那场半夜惊魂的透雨,改写了庄稼人的生活,李百通不吹自大,这场雨下到天亮,只是停了一小会儿,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到后半晌,雨过天晴,太阳西斜时,沟满坎平,树上滴雨,水沟欢快,许多人光着脚丫,在凉爽的雨水走来走去,李建良拿着渔网和铣,他要堵鱼,有水便有鱼的说法,始于他,却至今没有终。
大河淌,小溪流,那些精明的庄稼人,充分利用这一时间张网猎渔,在这方面,李建良是个佼佼者,但凡他经过的地方,就知道哪儿有鱼,哪儿鱼多,肖梅抱着儿子,跟着他,笑盈盈端盆拾鱼。
李建木笨拙如牛,别人用网,他用篮头或粪箕子,大小且不合适,那些鱼象是嘲笑他或戏弄他一样,磁一声从篮头边窜过,他竟然伸手去抓,鱼没抓着,还跌坐在水里,看着李建良一网网把鱼甩在岸上乱蹦,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凭啥他哪儿就拾不盈,自己就一个逮不着,他堵气把篮头扔进水里,不知道是骂篮头还是骂自己,“没用的东西,滚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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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干甚嘞?你与其这样折腾,还不如来给我拾鱼,我送你些,怎么样?”
“不干!”丢在水里的篮头淌过来了。
“二哥,你的篮头淌过来了!”
“不要送你了!”李建木跳进污浊的水里,卷起袖子,腚撅得象油壶,两只手象螃蟹的腿,居然上水里摸鱼。
“跟我杠上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没有好的家伙什,怎么抓鱼?就那样?虽占具好的地势,也是没用的!”李建良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关键,这张用猪血泡过的网,竟然耗费他三年时间,才织成,这会儿派上大用场,“二哥,你的篮头子!”李建良高高举起,往下滴水。
“送你了!”李建木在这方面,的确不行,篮头是用来装草和菜的,它太浅太硬,即使有鱼撞里,打个回弯,又窜进水里,活鱼在水,那就是浪里楫,纵横驰骋。
就此事而言,双李双分,一个是智者,一个是愚者,所以生活分野,李建木虽窝着火,但他承认李建良在这方面胜他一筹,可他不会结网,更不愿意低头,所以,弄个混身上下湿漉漉,连片鱼鳞也没捞着,堵气甩袖而去。
太阳跌在院子里,肖梅端着鱼,拎着篮头,来到这边,就喊“二嫂”,林兰香迎出来,对于肖梅、李建良两口子,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敬重。
“哟,是他二娘,你这是……?”林兰香不好意思起来,但又莫明激动,这些年,她没有孩子,那个她口中“他二娘”的他,就是后来的我,我那会儿,连个麦芽子都算不上。
“这是二哥的篮头子,这哪能堵鱼?他有时象孩子一样,还挺轴!给你和二哥送些鱼!”肖梅把篮头随手一放,端着盆,送到林兰香面前。
“这倒是如何是好?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回送于你!”林兰香手足无措。
“说什么昏话呢?我家的建良堵得多,一两顿吃不完,与其在那儿馊臭,还不如送人吃?我哥家,我也送了,我大嫂乐得屁颠屁颠的,你就不要见外了,我们两家不就隔一道墙吗?”肖梅笑盈盈的。
林兰香一口一个“谢谢!”。
“别介!大家都是从一根老根上分下来的枝枝桠桠,如果再往上一辈上追,还在同一个屋檐下过活嘞,上一辈怎样,是他们的事,我们的事,我们作主!你是嫁我二哥,我称你‘嫂子’,论年龄,你比我小!别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