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仲礼心知肚明,藏了几十年的秘密,从不对任何说过,有好多次耿仲礼差点儿扛不住了,因为政审经历过的人,至今心有余悸,那罪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受得了的,咬紧牙关,最终他获得了两方的信任,门图江为他的忠勇可佳,感到兴慰,这不是信仰的力量,胜似信仰,他们之间的友谊,几十年牢不可破,后来门图江返回了城里,耿仲礼还像小女人那样悲悲切切哭过,这一晃,就那么几十年,他们都老了,屈指可数,能折腾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他哭不要紧,连门图江也感染哭了,这几十年,他肝胆相照,彼此扶持,迈过一道又一道坎,不容易呀。马菊这个名字,耿仲礼并不陌生,人不怎么熟,见过一面,外表有些疯疯癫癫,总是说沈六铜,她还像条蜿,记忆在曾经的岁月里攀爬,像说故事,听得耿仲礼一楞一楞的。
门图江走那天,马菊没有来,三辆马车,是临时租来的,一向低调的门图江,不喜张扬,倒是他的女人嘟囔个嘴,一直在外边做事的儿子媳妇没趟这趟浑水,倒是女儿女婿领人帮的忙,泪水一串串的女人,不是激动,而是难过,儿子是她心头肉,媳妇更不用说:当亲闺女,关键时候掉链子,想想这滋味,人心都喂了狗。
杭育杭育车子走得慢,背锣拐鼓,都是些老物件,用不上,还不舍得扔,这是有了感情嘞,直到车子走出了望哨,许多人心情沉重相送,门图江才挥手作别,这一去,曾经的友谊就丢在这里,他跳上马车,只一会儿就七拐八拐看不见了。
林佳弄好了饭,能等半个时辰,罗盛林、张国军、张国英才姗姗来迟,两个家庭关系不咸不淡,张国英嫁罗盛林本来就勉强,她稀罕李建彬,谁知道神使鬼差就嫁给了姓罗的,这里有当初赌气的成分,罗盛林这类糙人本不就是能言善辩之人,加之仕途上没有能走出多远,听说李建彬回来的事,心又起潮了,张国军在三木公社一步一个脚印,混到今天,虽没直线上升,也没掉下来,林佳倚重张伟华,还在供销系统干着,一尺长的未来,谁也看不透,倒是他们的孩子挺优秀,也挺懂事。
张国军在三木公社,既不是新派,也不是旧派,所以无论他们怎么搅局,都跟他关系不大,看这气氛,旧派人物大有重新执掌权力的可能,新派人物不再张扬,他看得一头雾水,不管张国英怎么样,林佳夫妇还是极为热情的,罗盛林本来就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架不住张国军热情,张国英心中泛酸,她高低不表态,她听张国军说一嗓子李建彬的事,闲话,纯粹就是闲话,说者无心,听者就有意了,就在两个男人:一个邀,另一个拒时,张国英就喷了,“要去就去,不去拉倒,又钩又耧着干甚?还要我哥拿蒲团跪下来求你?”话到此没什么,最后一句就伤了人,“你以为你是谁?拿自己当盘菜!”
罗盛林死鱼眼憋半天,想要发作。
“过了,国英,不管咋说:今天是妈生日,他必须到场,并且非常有资格!走!”算是死拖活拽,拉上的罗盛林。
罗盛林脸拉得跟驴似的,张国英这个人情绪不稳定,来得快,去得慢,心里老有本小账,陈年旧账老翻,她老觉得嫁罗盛林是亏了,究竟亏哪儿,她又说不出,她最欣赏和喜欢的是李建彬,跑出去当了好几年兵,算是干嘛的?她总是支起耳朵听,早几年她听说李建彬不见了,伤心过一阵子,心也就死了,哥一句话,就让她心解冻了,罗本身没毛病,一个小脚杆子,踏实在本职工作,虽没有转正,但那不是铁板钉钉,迟早的事吗?咋还就入不了一个实在的老农民的法眼?罗比起其他男人算是不错的,不抽烟,更不喝酒,没事回家,还没个婚外情,经常到田地里帮着干农活,这不就是好男人的成功典范吗?咋还就……有饭吃,嫌饭冷,人哪有满足的时候,心眼跟个针鼻子似,大一点儿东西,穿不过去,罗很喜欢张国英,主要是模样好,睡身边舒坦,就这么要求,不为过,无论张国英怎么损他,人前或是人后,从不炸刺,有人就是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稀罕她跟个宝贝似,她却不拿罗当根葱。
张国军曾经在林佳面前说过,“国英是被罗盛林宠坏了,坏脾气从骨头缝中冒出来,你稀穿越她,她就折磨你!”
“照你这样说,我不折磨你,你就不稀罕我呗!”林佳联想能力还是有的。
张父张母一脸褶子,相互牵着手走出来。
“看,这才叫患难夫妻!老妈生日快乐!”张国军的确是嘴子,一举嘴,林佳像兔子,快步奔跑到老头老太跟前,“大,妈,你们好,祝妈生日快乐!”随机将一沓钱塞老太太手里。
“嘿!该你啦!”张国军拍拍罗盛林。
“我……我……我的全在她那儿!”罗盛林很窘迫。
张国英是把治家的钳子,家里大事小务,全得听她的,别看罗每月工次不少:68.5,全得如数上交,要不然就闹个没完,罗只有干的权力,至于工资薪水,也就是过路财神,从校会计那儿领过,如数上交,囊中羞涩,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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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和盛林祝你生日快乐,福如东海!”也学林佳,去塞钱。
“国英,对人家盛林好点儿,钱是人家挣的,别没大没小,盛林算是不错的了,这份心意我收下了,你们都好好的,我还求个啥。”
“妈!这种人就不能惯着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问问他在学校算怎么一回事?”张国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