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三位师兄,脸上毫无波澜,仿佛早已习惯了林蒙的直言不讳。
林蒙愈发严肃地道:“人生在世,岂能只是为了那虚妄的官位?一旦为官,便真的要沉溺于文山会海,忘却了初心吗?”
唐寅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应。
林蒙激情洋溢地说:“这简直是荒唐至极!我说话向来直截了当,你们不必介怀。欧阳志、刘文善、江臣这三位,若说他们脑袋是榆木疙瘩,那可真是毫不夸张……”
“……”
欧阳志、刘文善、江臣三人心中暗暗叫苦,这些话若出自他人之口,无疑是对他们极大的侮辱。但面对恩师,他们只能默默忍受。
然而,恩师的目光转向了唐寅,眼中闪烁着光芒。
“但你不同。”林蒙注视着唐寅,眼中充满了欣赏。
唐寅顿时感到手足无措,自己不过是会试第三名,与师兄们相比,怎敢自诩与众不同?
林蒙深情地说:“你是有才情的人,我瞧不起那些只会死读书、死做官的人。人生的意义远不止于此,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你,是个有才情的人,不应将全部心思都投入到追逐名利之中。将来你若入翰林,本职工作自是不可或缺,但闲暇之余,也应当追求自己的兴趣,比如绘画。绘画可以陶冶情操,提升自我。我,其实也是个风雅之人。从今往后,你下值归来,不妨画些画,完成后送到我这儿,我要好好欣赏。”
唐寅震惊之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原以为恩师是个俗人,风雅与他无缘,若不是救命之恩,若不是那场赌局,他根本不会与这样的人为伍。
然而,他竟误判了恩师。恩师竟有如此高论,让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的选择。
“那么,恩师……”唐寅欲言又止。
林蒙感慨地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情感就要抒发,所谓‘君子发乎于情’,这正是圣人的教诲。你是个有才情的人,正因为这份才情,才不应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权谋之中。你将来若是入了翰林,自然要尽职尽责,但闲暇时光,也应当追求自己的兴趣。你爱画画,那就画吧,让心灵在画布上得到升华。我,会是一双欣赏的眼睛。”
唐寅的身体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望着林蒙。在他的心中,这个恩师一直是个粗俗之人,风雅与他毫不沾边。然而,今日的林蒙,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尊重与期待。
唐寅忙道:“学生,定当遵师命。”
唐寅心中涌起一丝丝感动。人啊,就是这样,当你对某人期望不高时,哪怕他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好事,也会让你心生感激。
当恩师的身影映入眼帘,唐寅心中激荡的波涛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那句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如同夏日里的一声惊雷,令他心中涌起了难以言表的惊喜。
“然而……”唐寅紧握着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同那些历经沧桑的旅人,他知道,人生如戏,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长叹一声,倾诉道:“恩师,您可曾听闻同乡徐经鬻题案?他与我是生死之交,无故遭受污名,我敢以性命担保,徐兄绝无舞弊之嫌。我虽身为贡生,但救人之心犹如猛虎下山,却无奈无路可寻。恳请恩师施以援手,他如今身处锦衣卫,命悬一线,稍有不慎,便如风中残烛,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