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夫苦着脸,吞吞吐吐道:“少爷说……坐不惯轿子,自行走了,就在后面,老爷、夫人,这可不是小人的错,小人已经尽力劝阻,但少爷就是不听……”
“……”沈文如遭电击,身子晃了一晃,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如纸……
难道,疯了?
自己的儿子,沈文再清楚不过,平日里连府中的花园都不愿多走一步,更别提从西山远道而来。在秦淮,他被誉为“无骨公子”,整日里晒不得太阳,走不得路,偏爱穿着华丽的服饰,如同娇弱女子,一举一动都彰显着脆弱。沈文对此深恶痛绝,但全家都宠爱着沈傲,他也不得不默认。
然而现在,自己的儿子竟然连轿子都不愿乘坐,从西山徒步归来,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沈文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城市的转角,一位行者缓缓走来,他肩头扛着沉甸甸的包裹,步伐坚定而有力。
他的肤色因岁月的磨砺而显得更为黝黑,身形依旧清瘦,但与离家时的憔悴不同,此刻的他,在这初冬的风中,麻布长衫随风飘扬,却依然挺拔如松,曾经的柔弱已被坚毅所取代,眼中更是闪烁着不容小觑的光芒。
沈傲,这位不愿坐轿的旅人,步履匆匆,身后十几里的尘土见证了他的坚韧。那沉重的包裹里,装着换洗衣物,更有他带回来的珍贵礼物——那是他用汗水和智慧换来的战利品。
沈傲的步伐不曾停歇,尽管身负重负,他的脸上却不见一丝疲惫之色。
在西山的那段日子,他经历了蜕变。从种植土豆到熟读农书,从烹饪佳肴到驾驭马匹,他不仅学会了生存的技能,更学会了如何自医。他的箭术虽不及专业,但那股闯劲却让人刮目相看。
当他终于踏入家门,那满眶的热泪再也抑制不住,滚落而下。他记得,张三八的母亲,那因病痛而夜不能寐的呻吟,那曾是他心底最深的痛。
从小,沈傲被父母的宠爱包围,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自诩知晓孝道,却在现实中与林家那位纨绔子弟无异,满口仁义道德,却鲜少付诸实践。
在西山,他明白了珍惜的真谛。他看到了父母亲的老去,他们的病痛,他们的脆弱,那些曾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日子,如今看来竟是如此珍贵。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父母还未认出他。眼前这位包裹满身、风尘仆仆的男子,与他们心中那个敷粉涂脂、病态白皙的儿子相去甚远。
但当他跪地拜见,泪流满面,放下包裹,哽咽着道:“沈傲见过父亲,拜见母亲,儿子游学在外,令父亲、母亲担忧,罪该万死!”那一刻,沈文和张氏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