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门在他的身后合上,那逝去的一切,都随着这一声沉闷声响而消散。
这座城,腐烂到瑰丽。
数不清的灯光流线般亮起,掠过的车辆拉着血色的长尾灯,像流浪的星星。
人间烟火,车水马龙。
城市恢复了往日的和平——因为诺丽雅接过了繁衍的责任,所以,所有人都得以解放。
美好。
……真是个“美好”的世界。
苏明安办完了所有事,距离一阶十已经不远。入夜,副本临近尾声。
传送的白光包裹住了苏明安,他最后望见的,是朝他挥手的文森和定月,还有无数重获自由的居民和反抗军。
文森火红的发,和定月漆黑的马尾在风中摇曳着,像两面渐渐展开的旗帜。
“我们胜利了。”他们说。
最后一丝夕阳,在远方落幕。
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障壁,在他们之间蔓延,永远也推不开。早在文森决定培育诺丽雅的那一刻,反抗军已经不再是以前单纯的反抗军。
即使这座城的科技发达到了如此程度,也不过是为了后代而传承,为了文明而文明。反抗军的出现,犹如一根“强心剂”,但也只能勉强延续城市的寿命,他们迟早会迎来末日。
这就是“代价”。
延续文明,延续下一代,传承人类文明的……“代价”。
它令盲信者愚信,冷静者疯狂,先驱者伏于破晓。
“首领,我们只是在……”文森最后说。
他的眼中满是茫然:
“用错误的方式挣扎求生。”
这一刻,苏明安仿佛看见文森身后有一道漆黑的影子——那是白雄的影子。
那影子死死地勒住了文森,像是将灵魂和血肉牢牢嵌入了文森的身体,扎根进文森的骨髓,沿着全身的脉络疯狂生长。
白雄明明死了,死后留下的理念,却如同附骨之疽,盘旋在这座白城之上,永不散去,植入人们心中。
那个疯子,临死前在教堂中的笑声,似乎还在耳畔。
“哈,哈哈,哈哈哈哈——年轻的反抗军首领啊,我告诉你,人类的文明……根本不是可以用‘自由’和‘公正’诠释的东西。”
“建立了白城后,我就知道,我迟早会死于这样的结局。”
“然后——”
“我期待着,你和我走向……被万民唾弃,被自己拯救的人杀死的……相同的结局。”
……
如影随形。
文森成为了下一代的白雄。
……
……
与此同时。
器官交易所中,一个身着病服的青年睁开双眼。
青年凝视着手中的体检报告和交易内容,微微笑了:
“总算让我混进来了,那么,颠覆这座罪恶的白城,就从获得‘白雄更替计划’的线索开始……”
他从床底下翻出一些机器碎片,“咔哒”“咔哒”拼接出一台通讯器,连接上键盘。
【虽然反抗军如今胜利了,杀死了白雄,但他们也变成了统治者,难免这群人不会腐坏变心。我们是白城的中立派,我们要活下去。】青年敲击键盘,向远在外城的联络人传送消息。
【你想怎么做?】联络人问他。
【还是再储备一支新的反抗军,更为合适。就算不急着反抗,至少也是一支武装力量。】青年回答。
沉思片刻,他敲击:
……
【新的反抗军叫什么呢?要取个好听的名字,是叫‘黎明’,‘篝火’,还是……‘焰’?】
……
理想主义者是不可救药的。
如果他们被扔出了天堂,他们会再制造出一个理想的地狱。
有的人心死了。
有的人正年轻。
……
……
“叮咚!”
【达成完美通关线路·救赎线·(TE)深渊之花】
【“相传,在旧时代,幸福的男女能够获得自由的爱情,他们有选择未来的权力。”】
【“相传,在旧时代,人们能弹奏各种各样的乐器,无论是吉他还是钢琴。”】
【“然而,旧的过去已不再,我试图,在这样的冰冷白城中找寻新生的黎明。”】
【“黎明,你藏在哪里?”】
【“为什么我们赔上了无数人的性命,却只赢得了一个虚假的和平?”】
【“为什么我们点燃未来的火苗,却熄灭在了战争后的晨曦?”】
【“无数人在曙光中苏醒。”】
【“他们用前代的罪孽,冰冷的尸体,逐渐寒凉的热血,用理想和生命——换来新时代的开启。”】
【“他们迎来的,是轮回的,虚假的黎明。”】
【“黎明,黎明,真正的你藏在哪里?”】
【“我走过女孩的尸体,不见你。我走过燃烧的大火,不见你。我走过旧时代的照片和印记,不见你。”】
【“!啊,我发现了。”】
【“——原来你藏在深渊里,因为——”】
……
……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