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天平在霖光头上一闪而逝。
“轰——!”霖光再度用力,将苏明安掼到墙面上,一丝竖状血流从墙面上滑落,墙面隐有蜘蛛网状的裂痕。
苏明安紧闭双眼,剧痛从后脑处传来,嵴背一片湿热。
他没再反抗,身体已经失去力气,耳边一阵“嗡嗡”作响。
撞击令他失去了最后一丝氧气,他的意识逐渐陷入昏沉,只能感觉到有玻璃片般的黑点在他脑海里晃过,彷佛掠过的群星。
昏沉之间,他竟觉得温暖。这种来自死亡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每一次降临都宛如片刻的歇息。
他太疲惫了。
和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如此正面对垒,思量每一处线索,斟酌每一句不会触怒对方的话,犹如一只爬行在上涨潮水边缘的沙滩蟹,一不留神就会死亡。
露娜的死,让他很难心平气和地对霖光假笑。
“我不该让你活……不对,我想让你活,可是我不能让你活……”霖光苍白的五指一点一点用力,声音近乎破碎。
他重复地说着意义不明的话,像一个癔症发作的疯子。手掌拼命用力,几乎忘记了他手上掐着的是一个会死去的人,而不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人类早就输了……我们的抗争没有,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身体病态地颤抖,手指钢筋般内掐,指尖的柔软一点点变得冰凉……
苏明安一动不动。
他的头微微垂着,连呼吸都消失。
鲜血顺着苏明安的黑发黏腻地滴落,落到霖光冰冷的手掌上,霖光被激得一颤,眼里浑浊的阴暗缓慢褪去,他突然意识到苏明安已经很久没有动静,就连眼睛都紧闭着。
“彭。”霖光像是触了电般倏然松开手,苏明安的身体像麻袋一般滑在地上,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霖光紧盯手背上温热的血,视线剧烈颤抖。
他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又做了一件错事。
独自一人时,他时常会疑惑路维斯为什么那么恨他。明明十六年前他们关系还没有这么糟糕。然而,伴随战争进程的推进,死亡人数越来越多,一切都变得极为残酷。
……他盯着在雪白墙面上拖出一条长长血痕的苏明安。
“对不起。”霖光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重复。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血气流入他的气管,他剧烈地喘息,好像自己也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颈。他的视线不敢定格在苏明安静止的躯体上。
他想要伸手,又迅速把手抽了回来。他无比害怕眼前所见的场景——路维斯不动了,也没有声音了。简直就像……他最怕的那种结果一样。
“路维斯,我,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
他没想杀他。
“哗啦——”
突然,门外闪过一道影子,几缕纯黑色的触须犹如长鞭般击打而来,一只粉毛狐狸从空中跃过。
“放开那个苏明安啊呀呀呀呀——”
宛如一道从天而降的雷霆,粉毛狐狸身轻如燕,“嗖”地一声穿过机械军。
她身周的黑色触须犹如水草一般疯狂生长,魔性地交织,朝着霖光层层叠叠刺去。
一时间,小爱彷佛回归成为了那名穹地里极为强大的神明。
“砰!”
下一秒,小爱成了墙上一团狐狸饼。
霖光的“源”将她死死压在了墙上,她的数根黑色触须像是泡沫般“噗”地一声碎裂,根本没伤到霖光。
霖光沉着脸,飞起一脚,犹如射门一般,小爱像是皮球一般弹了出去,在地面上一蹦一蹦,每一次都跃起三米高,弹性极佳。
“咳,咳咳……”
而就在这时,霖光终于听见了苏明安的声音。
苏明安从昏迷中醒来,几乎要将内脏都咳出来。幸好他是明状态,不然真的会被活生生掐死。
由于旧伤破裂,他伤口流出的血将白大褂染成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