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是冒牌货?”阿克托重复了一遍,他眼中的温沉渐渐澹去,忽然笑道:
“究竟谁是冒牌货?苏明安,第一玩家——究竟是谁窃取了阿克托的身份,是谁利用了他的一切?你说我是冒牌货,你和我本质上有什么不同?”
“你是入侵者。”苏明安说。
“是吗?”阿克托歪头:“你难道不属于‘入侵者’的范畴?你能与【他维】联系上吗,你知道资源什么时候来吗?你想杀了我,强行夺取我的一切——可这一切,本就不属于你。”
苏明安神情未变。
阿克托的表情依旧温和,说出来的字句却犹如利刃:
“苏明安——你只是一个窃取别人身份的窃贼,你窃取了诺亚、夕这些人对你的信任,你窃取了小眉、霖光这些人对你的感情。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有城主的身份,你以为他们会对你另眼相看吗?你以为烽火庇护所会信任你吗?如果黎明之战时期,你没有我的帮助,你以为你能战胜霖光那个智障吗?”
“……”
苏明安握着剑。
第五世界,辉书航和单双承认了他有别于钦望,第六世界冬雪也认清他并非阳夏,第七世界有奈落和谢路德,承认了他是“苏明安”。第八世界,他的身份特殊,倒不如说就是用自己身份活着。但第九世界是动摇他认知最厉害的。
他的过去过于单薄,现在这凯乌斯塔的十几天,和他再活了一辈子也没什么区别。第九世界他遇见的关键npc,比他十九年人生交过的朋友还多。在这里他感受到的各色情感,比前八个世界加起来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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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让他更深刻地意识到——这些不属于他。
副本时间过去,他只是一个过客。一切取于世界的,终将归还于世界。
“对,我是个窃贼。我对你的敌意,并非出自我的恨意,而是出自阿克托角色的任务要求……”
苏明安开口,似乎在解释他的行为。
三秒后,毫无征兆地,苏明安突然一剑挥出,速度极快。
阿克托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对峙到一半,苏明安居然不和他嘴炮了,直接开砍。
黄玫瑰之锁的“强制命中”效果缠绕在阿克托的身上,像无形的荆棘。苏明安现在的力量值高达92点,如果这一下砍中,简直是天崩地裂。
苏明安的宣讲,只针对合适的情况,他在判断对方可能被自己说服时,才会开始长篇大论——他的所有攻略式言论,都是为了通关。
至于神明说的“窃贼”……谁又比谁高贵?这该轮到真正的阿克托与苏明安聊,而不是这个入侵者。
“唰!”
阿克托的身上刹那间出现了六棱形的防御罩,台上一阵光火闪烁,爆鸣响起,头顶的水晶灯随着掀起的风浪“噼里啪啦”地破碎。人们想逃出宴会厅,却发现宴会厅的门窗已经封死,机械军早已在周围待命。
“轰——轰——轰——!”
浮游炮的声音传来,二楼的平台崩裂垮塌,精美的钢琴被生生翻折成两半,奶油蛋糕被打翻,木屑飞溅,只剩下漂浮的烟尘与浓雾。
人们瑟缩在墙角,抱住自身华丽的衣裙,尽可能远离危险的地界,只有程洛河冲到了高台之下。
“长官!长官!”程洛河高喊着,望着弥漫着浓厚烟雾的高台。
烟霾渐渐散出,露出一个站立着的身影。他身上的防御甲已经破损,鲜血染红衣襟,姿态狼狈,一边捂嘴一边咳嗽。
他的对面,白西服的青年靠着钢琴,闭着双眼,毫无动静,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真是麻烦。”
“咣当”一声,防御甲砸在地上,阿克托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势,鲜血彻底浸透了他的衣衫,受伤不轻。
还好他准备了麻醉剂,这种麻醉需要百合花香配合才能发作,他计算好了苏明安收到百合花的时间,才准时拿下了对方。
一切都很顺利,他的计划几乎没有失误的时候。哪怕对方是异世界的玩家。
“长官……”程洛河怔怔地看着靠着钢琴的苏明安,他并不知晓苏明安的计划。
有阿谀奉承的人见局势已定,立刻让仆人想来拖走苏明安,阿克托抬手:“我亲自扶他。”
他上前,动作轻巧地扶起苏明安,搭在自己肩膀处,像是搀扶着一位伤员。
宴会厅里,丝绸般的乐曲仍然在播放,人们用扇子微遮面容,松了一口气——统治者没有变动,这是对他们而言最好的结局。